保溫桶蓋子上凝結的水珠在晨光裡顫巍巍墜落,在林修遠手背濺開細小星河。出院第七天,這隻印着褪色牡丹花的舊保溫桶依然準時出現在玄關,桶身還留着上次被他失手打翻時磕出的凹痕。
"今天的湯底是鲫魚豆腐。"蘇晚熟門熟路地繞過滿地醫學期刊,發梢沾着秋晨的薄霧,"我在早市跟賣魚阿婆學了半小時怎麼挑母鲫魚,你看魚鰓還透着粉呢。"
林修遠蜷縮在沙發角落,醫用護腰帶勒出的紅痕從睡衣領口探出頭。他盯着蘇晚挽起袖管時露出的新傷——虎口處貼着卡通創可貼,大概是刮魚鱗時劃破的。
"放着吧。"他故意把《柳葉刀》翻得嘩嘩響,卻聞到湯裡飄出的陳皮香。那是外婆生前教他的止咳秘方,上周咳醒的深夜他不過提過一句。
蘇晚突然蹲在茶幾前,陶瓷湯匙"叮"地敲在碗沿:"醫囑說你要補充優質蛋白。"她舀起乳白色魚湯,蒸騰的熱氣模糊了鏡片,"或者你想我用上次的喂法?"
林修遠耳尖瞬間充血。三天前他故意打翻湯碗,這女人竟含住一口湯直接渡進他嘴裡。此刻她唇珠上沾着星點油光,在晨光裡亮得像某種挑釁。
"我自己來!"他奪過湯碗,指尖相觸時監護手環心率飙到120。鲫魚湯滑入喉嚨的刹那,他想起今晨五點隐約聽見的敲門聲——蘇晚頂着暴雨來送湯,發梢還在滴水就開始處理活魚。
窗外秋雨漸瀝,蘇晚哼着荒腔走闆的《甜蜜蜜》收拾流理台。林修遠發現她竟記得每個調料瓶的位置,連他藏安眠藥的餅幹罐都原樣擺回冰箱深處。保溫桶突然發出空洞的回響,他驚覺自己喝完了整碗湯。
"明天想喝什麼?"蘇晚轉身時馬尾掃過中藥櫃,驚起一簾風鈴草,"藥膳烏雞?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