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伸出手臂,手指摸了摸男子滑嫩的臉龐,然後移到淺色唇角處摩挲幾下。
謝臨硯輕笑,慵懶随性地提起先帝遺诏内容,他輕飄飄的刺道,“朕的皇後還尚未入宮,便已經學會吃醋,之含這是何意?莫不是不想讓我納妃?子嗣一事你不必多念,先帝不是給朕的皇後留下了遺诏。”
新帝繼位,這未見世的遺诏便成了待拔的魚刺,沈晗昱則是梗在喉嚨中的石頭。
沈晗昱眉眼藏下深深愁緒,他壓下心中的思緒,說道,“何等荒唐,陛下慎言,先帝對陛下負于衆望,否則也不會選擇傳位于陛下,陛下若勵精圖治,楚國必得長治久安,上安,下平,百姓安樂。先帝自然也不願意見到陛下自輕自嘲。”
沈晗昱勸解完,又依着謝臨硯的話繼續說道,“另外,陛下所言的立後一事,也确實該提上日程,待同三司商量,選定适齡姑娘,入宮參選。”
他眉骨輕蹙,後位空懸一事确實函待解決,陛下年歲已至,該是到了選妃的日子,去了趟禹都,将此事落下,倒是他疏忽了。
謝臨硯的其他話,沈晗昱隻當戲言聽去,并未放在心上。
謝臨硯裝作善解人意的扶起跪在地上的人,他攥緊另一隻手,指甲深深地陷入肉裡,擡頭時,眼眶微紅,眼中染上心疼之色。
他故意說道,“之含,跪了這麼久,是我疏忽了,你這麼着急,莫不是生了我的氣?”
沈晗昱起身後,拂袖不語,往後退去,同謝臨硯拉開一道不近的距離。
謝臨硯似是被這舉動傷住,故作傷心之态,他委屈地檢讨道,“之含,你莫不是不信我?也是,先前是我不好,可誰讓你先欺騙我在先,還要保護那群蠢貨,我入楚宮前,你答應過我,說要一直保護我的,既然如此,為何不能答應做我的皇後。”
沈晗昱聽到他的話,神色有幾分恍惚,和謝臨硯目光重合在一起的那瞬間,兩人仿佛又回到了剛迎謝臨硯登上皇位那一日。
永安元年,楚宮。
謝臨硯将前朝妃嫔召入楚宮,一人提着沾滿血迹的刀,帝王威嚴初現,方才招惹挑釁的皇子胳膊上挨了一刀,忍不住疼痛昏了過去。
底下妃嫔見狀四竄,侍衛,太監烏壓壓跪倒在地,甚至還有孩童啼哭的聲音在楚宮中陣陣作響。
他癱在地上,長發散落在懷中,臉上也濺着鮮血。
因着某人路上的話,這宮内企圖要他性命的前朝後妃,子嗣一個未動。
他在等一個人,等一個答案。
“沈晗昱,我跟你換,我用這些人的命跟你換,我隻問你一句,他們說的話可是真的?”
沈晗昱入宮時便聽說,謝臨硯下朝後不逾兩個時辰,便大發雷霆,提刀大開殺戒。
待他趕來,見到的便是這副模樣,鮮血将謝臨硯眼角的痣覆蓋得嚴實,他臉上挂着涼薄的笑意,将刀尖毫不留情的指向踏進門檻的男子,質問道。
沈晗昱則是等候已久,這個問題是埋進去的雷,始終不由人,終究會走到這一步,隻是早晚問題。
他沒有隐瞞,如實朝人點了點頭,承認下遺诏的存在。
入宮前後不過幾日光景,沈晗昱便再沒見到那雙澄澈如水的眸子,也再沒在謝臨硯的眼中出現過。
“侯爺?”周岩連喚兩聲,沒見應答,便輕輕拍了拍臂膀。
沈晗昱緩過神來,知曉他所為何事,又因尚在楚宮内,隻得低聲問,“如何?”
“如您所料,刺殺一事,确實不隻是那舞女一人所為,屬下方才查到,這個舞女名喚紫婷,生前曾偷偷塞過銀子買通太監,扮成太監模樣和陛下身邊的侍衛許武見過幾面,屬下混入那侍衛裡面,偷到了這個玉佩。”
玉佩巧奪天工,沈晗昱多瞧了玉佩兩眼,他說道,“這個玉佩你且先收着吧,他既然能狠下心來,親手殺了紫婷,此刻丢了此物,或許心中松了一大口氣。”
“屬下倒不這麼覺得,我倒是認為許武丢了這個玉佩肯定會張皇失措得如熱鍋螞蟻一樣,小侯爺,你看,若是他真的放下了,又或者從未喜歡過紫婷,他又何必冒着風險,将此玉佩還随身攜帶?”
正如周岩所說,許武回到侍衛居所。
他因救駕有功,陛下賜了他一間隻有他一人居住,相對寬敞的屋子,下午便收拾妥當,今夜便搬了進來。
他解衣欲睡之際,摸了摸身上空落落的腰帶,立即就發現玉佩不見了。
他便開始在腦海中回憶着這一整天接觸到的人,玉佩丢了,也沒發現嫌疑人,他的眼神閃過一絲淩厲。
周岩在屋内來回徘徊,長篇大論的分析着,他以為終于說通,離開之際,卻聽見沈晗昱說道。
“縱使他認下這個玉佩又有何用?一個随手撿來的玉佩,定不了他的罪,何況他護住了陛下,陛下賞他,保他,我們便動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