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生的假期總是短暫的,一眨眼的時間,散了羊的學生們就又大包小裹的趕回了學校。
班長拿着名單點名,發現全班就缺了個郝軒。
郝軒這些天竟然也沒找薛茶聊過天,就在新年那天卡點發了句“新年快樂”就沒了影兒。
薛茶皺了皺眉,把沒裝什麼的書包丢到地上,長腿撐在黎盞的椅子腿上給郝軒發消息。
xue茶公子:人呢?到不到校了你還?
他往上扒拉扒拉,這兩天的閑聊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他把手機扔到桌肚裡,把書包裡的假期作業抽出來,把課桌上摞的厚厚一摞書裝進去。
其實這些書是高三的,高二下的進度他們上學期就已經趕出來了,這學期要學完高三的書,期末連着下學期就是一輪複習。
桌肚裡傳來“嗡嗡”兩聲,薛茶摸出手機,是郝軒的消息。
小軒子:這兩天都沒法去,向豔姐請過假了。
xue茶公子:?
xue茶公子:什麼情況?
小軒子:我現在在市裡。
xue茶公子:???
xue茶公子:到底怎麼回事?
黎盞眼看自家男朋友眉頭越皺越緊,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了?”
薛茶說:“郝軒在市裡,這些天都來不了。”
那邊班長也被徐豔叫出去說了幾句話,宣布人到齊了,開始敲黑闆讓班級安靜下來聆聽徐豔同志的開學講話。
“是出什麼事兒了嗎?”黎盞一下一下輕敲着桌子。
好一陣兒郝軒都沒有回信,薛茶搖了搖頭,把手機直接丢進了書包,說:“不知道,但是郝軒不想說,那就不問了。”
雖然微信沒有已讀這個功能,但是薛茶确定郝軒看到了。
郝軒算是個網瘾少年,手機時刻保持有電且不離手的狀态。這一點是薛茶多次實驗後得到證實的。
郝軒自己都蓋章過,如果哪天他沒回消息,要麼是不想回,要麼是被綁了。
所以他是回家之後才從薛易口中得知郝家家主郝塵平出車禍了的。
他手裡的筷子都沒能拿穩,“當啷”一聲掉在桌子上。
“什麼時候的事兒?!”他站起來,椅子腿跟地面發出的刺耳聲響也沒能擋住他這一聲。
薛易表情也不好看:“昨天晚上,他有個跟茶堂的合作需要親自去談,結果有個大貨司機疲勞駕駛吧還是怎麼的,就……”
薛易跟郝塵平的相識比郝軒和薛茶的相識還早些,平時關系不錯,生意上也有些合作,驟然知曉這樣的消息,心情難免受到影響。
薛茶轉身就想走:“我現在就買票去市裡看看——”
“坐下!”薛易厲聲喝道。
薛茶被刺激得發昏得頭腦終于在薛易的怒吼下清醒了些,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坐了下來。
薛易看了他一眼:“你太沖動了。這個毛病你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改掉。你現在去了又有什麼用嗎?”
薛茶沉默地拿起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米飯,說:“我想着,能去陪陪郝軒也好……”
薛易:“你先吃飯,後天開學,明天我帶着你買票去看看。”
薛茶點點頭,終于放過了那碗千瘡百孔的米飯,夾了一筷子菜。
因為這一個插曲,薛茶睡覺睡得都不踏實,夢見自己跟郝軒一起出去玩,郝塵平開車,然後為了躲迎面而來的大貨車撞在了旁邊的樹上。
“砰”一聲巨響,薛茶一個激靈驚醒。
是昨天晚上沒關的窗戶被風吹得撞在窗棂上的聲音。
他起來去關窗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屋外已經下起了雨,雨水傾盆,狂風大作,黑壓壓的雲層連成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
薛茶感覺心裡壓了一口上不去下不來的氣,摸過手機看了一眼,淩晨三點四十三分。
薛茶再也睡不着,心煩意亂地寫了兩套物理卷,寫到最後把筆往桌子上一扔,把自己的頭發揉成了雞窩。
“爸,你在我門口站那麼久了,不進來嗎?”薛茶擡頭漫無目的地看着白花花的天花闆,說道。
薛易終于推門進來,問:“什麼時候發覺我在的?”
薛茶笑了一聲:“你覺那麼淺,肯定也被吵醒了。周圍那麼靜,腳步聲自然聽得到。”
“剛約了車,”薛易晃了晃手機,說,“知道你心裡也不踏實,寫不下去了就跟着走吧。”
約的車來得很快,清晨的車很少,周圍的景象飛速掠過,帶着薛茶的思緒也回到很多年前。
待到薛茶回神,車已經在醫院門口停下了。
刺目的白,刺鼻的消毒水味。
薛易收到消息,去樓下吊唁室找了秦玉蘭。秦玉蘭雙眼通紅,但是身旁沒有郝軒的身影。
“阿姨,郝軒他……”薛茶試探性地問道。
秦玉蘭閉了閉眼說:“老郝是今早淩晨的時候去的,當時是小軒守夜,他覺得是自己打盹才按晚了鈴,自己在病房裡不想出來呢。”
薛茶一貫沒心沒肺,面對這種狀況着實有些手足無措。
除了節哀二字,他竟也想不出什麼話了。
他陪着秦玉蘭安排了來吊唁的親眷,眼見郝軒還沒有露面,薛茶有點擔心。
他跟秦玉蘭說了一聲,自己就按照房間号去樓上找郝軒了。
病房裡隻能聽見房間裡細微的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