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我打個電話。”
他背過身走遠點,給宴百川打了個電話,結果響了兩分鐘都沒人接。
明霜把自己的電話遞給他,“裡面沒信号,用我的打。”
他都沒空去想什麼叫“沒信号,用我的”,看見通訊錄第一個就是“宴總”,立馬撥了過去。
明霜懂事地站遠了些。
電話很快接通,宴百那邊有些嘈雜,“接到人了嗎?”
“接到了。”周雲禮:“我能不能申請一個月後再來出差?”
“啊?為什麼?反悔了?”
“我先投資,給你公司修條路。”
要想富先修路,這破公司有人願意來才怪!
他的高定皮鞋貴不貴的不說,關鍵是月初才到貨,今天是第二次穿,這裡早上剛下過雨,踩泥地裡就廢了!
宴百川忙得焦頭爛額,一拍腦袋,“總也沒幾個人走路過來,我給忘了。你等着,我去接你。”
周雲禮本以為他是有什麼好辦法,結果沒想到宴百川給他拎了雙雨靴,黑色大頭鞋那種。
“你湊合湊合吧,我翻遍全局也就找着這麼一雙,還是當年張辰剛來的時候穿的。”
宴百川都窮到賣藝了,周雲禮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他認命地套上雨靴,朝宴百川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辛苦領導。”
他提着皮鞋,踩進泥地裡。
宴百川看着他仿若英勇就義的背影,覺得這可能就是富貴人家的禮儀教養。
都不服不忿成這樣了,還能朝他笑呢。要不是開了眼看見他身上的金光忽大忽小暴躁如被拔了毛的雞,還真以為他是在誠心感謝自己。
暴躁的雞回頭笑着問他:“領導不走嗎?”
“來了。”
他一點兒不在意自己的運動鞋,踩在泥裡聲兒越響他踩的越重,跟小孩子踩水坑兒似的,跟上周雲禮的步伐。
明霜更厲害,她直接用飄的,鞋不沾塵。
宴百川落後他幾步,一擡頭看見他脊背筆直的背影,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一個畫面。
那也是一個背影,屬于一名青年,穿着身黑色長衫,墨發半束,走在山間小路。
冬雪清冷,兩側銀裝素裹,那一抹黑色漸行漸遠,去意孤絕。
最終視線裡隻剩下漫天遍地的蒼白,再無半點顔色。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這他心口就揪着疼。
他想,那個背影肯定不是他自己。
明霜腳不沾地,飄在前頭帶路,周雲禮現在适應良好,一點兒沒驚訝,甚至還能調侃她兩句:“你們這樣買鞋錢都省了吧?”
明霜随着他的話說了兩句:“省錢買兩把好傘,就能多出門逛逛了。”
這地方就是一座荒山,越往裡路越難走,走到山腳下才看見一個破破爛爛的小房子,裡面擺放了幾個落灰的箱子。
牆角有個小櫃子,宴百川拉開櫃門,對周雲禮說:“用那個黑色的工牌往裡掃一下。咱們總部都得掃碼進出。”
周雲禮也不知道自己來之前在期待什麼。
還奢望這裡能比分公司高端大氣上檔次,結果荒山野嶺不說,居然還是“地下基地”,進出都跟做賊似的,破爛的不能再破爛了。
他深吸口氣,極力忽略雨靴上的泥,把手伸進櫃子裡用工牌掃了一下,聽見“滴”地一聲輕響,破屋裡平地起風雲,一團黑霧在牆上凝出一個門把手。
宴百川按下門把手,面前出現一個樓梯。
明霜在前面帶路,“走吧,新同事。”
樓梯還挺寬敞,兩側有小燈,下了有兩三層,他開始聽見嘈雜的說話聲。
又下了兩層,面前豁然開朗。
那是一個二三百平的大廳,中央有個十米見方的池子,裡面的液體又黑又稠。
池子四面各有一條走廊,除了周雲禮站的這一邊是樓梯之外,另外三個走廊一眼望不到盡頭,兩米寬的走廊兩側都是辦公室,衆人行色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