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不是去給姐姐喂熱羹了嗎?”商芷迅速恢複冷淡神色。
江樓月緩步走近:“聖上有令,傳了二殿下前去。”
他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站定,誠摯道拱手:“我母妃的事,多謝。”
“不必。”商芷看着柏樹上搖搖欲墜的積雪,“皇兄今早已領命去膠東赈災,你母妃藏在藥材車裡,很安全。帶遠離不相幹人,會有人專程護送她回樓蘭。”
江樓月突然上前一步,驚落枝頭一團雪:“昨夜我收到密信,父王病重。”
商芷心頭一跳。來了,和前世一模一樣的說辭。她慢慢轉身,看見雪花落在他睫毛上,融成水珠滑下,像一滴眼淚。
她終于轉頭看他:“那質子該早日啟程。”她頓了頓,“此去關山萬千,願質子一路順遂。”
江樓月眼神一暗:“就這樣?”
“不然呢?”商芷反問,“質子還想聽什麼祝福的話?”
“說你心甘情願嫁給我。”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說你不是為了利用我。”
商芷掙了一下沒掙脫:“我不會去和親。”她直視他深藍的眼睛,“我會求父皇讓二姐去。你們兩情相悅,我杵在其中……”
“阿芷!”江樓月手上用力,疼得她皺眉,“你難道還不明白,我同從前不一樣!”
商芷冷笑一聲,手腕在他掌中微微發抖,“何必說從前,如今質子不也在利用所有人達到自己的目的嗎?”
江樓月瞳孔驟縮,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又在看到她吃痛的表情時稍稍放松:“阿芷我要你的真心。”
“質子擁有過,棄如敝履,如今失去了,倒想再要!”雪越下越大,落在兩人交纏的衣袖上,融化成冰冷的水漬。
商芷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那熱度透過皮膚直抵心髒,燙得她眼眶發熱。
“你能再信我一次嗎?”語調中帶了一絲祈求。
“放開。”她聲音發顫。
江樓月非但不放,反而向前一步,将她逼到柏樹粗粝的樹幹上。他的氣息撲面而來,帶着熟悉的柏子香:“若我說不呢?”
樹梢積雪簌簌落下,有幾片鑽進商芷的後領,冰得她一哆嗦。她強撐着不露怯色:“質子當真是連羞恥都不顧了,這是在我大宏列祖列宗的祠堂。你如此放肆,就不怕回去路上遇到本宮的先祖們!”
“怕什麼?”江樓月低笑一聲,另一隻手撫上她頸側,拇指輕輕摩挲那塊敏感的肌膚,“就算殿下的諸位先帝見到,也是來祝願你我二人共生華發的,我欣喜還來不及。”
呼吸一滞,她聽見自己心跳如鼓,卻分不清是心動還是憤怒,“你真是無恥至極!”
“若殿下不願心甘情願嫁我,我不介意用些手段。”他壓低聲音,“洛蕭然護不住你,你的父皇、皇兄、母妃……誰都護不住。”
後背清晰的印刻着冰冷的樹幹,面前人的氣息近在咫尺。她突然擡手,指尖抵在他喉間:“大宏皇宮,質子就敢如此威脅。”
江樓月紋絲不動,喉結在她指尖下滾動:“殿下要喊護衛?”
商芷猛地發力推開他,卻因雙腿發軟險些跌倒。
江樓月一把攬住她的腰,将她牢牢困在溫暖的懷裡:“小心。”
這聲“小心”讓商芷渾身一顫。前世她第一次侍寝時摔下床榻,江樓月也是這樣說的。那時的語氣比現在溫柔百倍,卻藏着最鋒利的刀。
“放開。”她聲音發緊。
江樓月反而收緊了手臂:“若我說不呢?”
雪落在兩人之間,商芷看見他睫毛上凝結的冰晶,還有那雙藍眼睛裡翻湧的情緒。
“江樓月,你非要我說破嗎?”她冷笑,“你急着回樓蘭,不過是為了奪嫡。你父王根本沒病,是你派人下的毒。”
他的目光落在她紅潤的唇上,深邃的眸注視着她。
“你要借和親之名,讓大宏派兵助你。”商芷繼續道,“隻怕是和從前一樣,等登上王位,第一個要滅的就是大宏。”
樹梢積雪突然崩塌,嘩啦啦落在地上。江樓月的表情在雪霧中晦暗不明:“殿下就不能信我一次?”
“信你?”商芷趁機掙脫他的桎梏,“别演什麼深情戲碼了,你接近我二姐,不就是為了探聽大宏西北的邊防部署嗎?”
江樓月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這個呢?也是演的?”
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震得她指尖發麻。商芷猛地抽回手,這個人極擅僞裝,好在經曆過那麼多事,她能認清現實,情感遠沒有江山社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