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芷的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緊。同名?江樓月不是說,這個“月”字,是他母妃取的,出自樓蘭神話中最勇猛的天神,如今竟将這個字随意賜給旁人!
“側室見正妻當行跪拜禮!”玉露厲聲喝道,聲音在空曠的雪地上格外清晰。
東轲姝月擡起頭,露出一張如新月般皎潔的臉龐:“回王妃的話,這裡是樓蘭,沒有跪拜禮。”
商芷緩步向前,繡着鳳凰的錦靴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印痕。她今日特意穿了正紅宮裝,腰間玉佩随着步伐發出清脆聲響。
“東轲姑娘怕是忘了,”商芷的聲音不疾不徐,“抛開樓蘭王妃的身份,本宮還是大宏公主。未冊封的側室見到大宏公主,理當跪拜。”
風突然大了起來,卷起地上的積雪,在空中形成細小的漩渦。東轲姝月的大氅被吹得獵獵作響,她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一旁的蘭煙見狀,立刻上前示範,跪在雪地中行了一個标準的大宏禮:“東轲姝月參見王妃娘娘。”
玉露冷笑一聲:“大宏想要的,就算是樓蘭的先王妃,也得拱手相讓,也得将下一任樓蘭王送到大宏為質子。東轲姑娘不過是朝臣的妹妹,有何高貴之處?今日見了王妃,必須跪拜!”
東轲姝月的臉色變了變,她忽然轉身面向冰湖,聲音裡帶着決絕:“王妃既然不容我,那我便以死明志!”
話音未落,那道披着狼皮大氅的身影已經縱身躍入湖中。冰面碎裂的聲音刺耳至極,湖水瞬間吞沒了她的身影。
“夫人!”阿卓撲到湖邊,聲音凄厲,“這湖水是雪山雪水融化形成的,冰寒刺骨!我家主子身子弱,受不得這等冰寒啊!”
商芷愣在原地,她沒想到東轲姝月會如此極端。冰湖下的水流湍急,眨眼間已經看不見那抹狼皮大氅的蹤影。
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商芷回頭,看見江樓月策馬而來,身後跟着東轲伊和幾名侍衛。江樓月今日穿了墨藍色樓蘭騎裝,帶着藍寶石抹額,棕色長發在風雪中顯得格外清俊。可他的眼神卻比這冰湖還要冷。
“怎麼回事?”江樓月勒住馬缰,目光在碎裂的冰面上掃過,最後定格在商芷臉上。
東轲伊已經翻身下馬,琥珀色的眸子帶着流星般的光芒在商芷身上來回掃視:“王妃這是何意?”
不等商芷回答,東轲姝月的侍女已經跪爬過來,哭喊道:“王上明鑒!王妃善妒,非要我家主子行什麼跪拜禮。主子不肯,王妃就……就逼她跳湖!”
“胡說!”玉露和蘭煙同時出聲。
江樓月擡手制止了她們,眼神陰鸷地盯着商芷:“你就這般容不下她?”
商芷胸口如被重擊,她仰起頭,倔強地迎上江樓月的目光:“她自己要跳,旁人如何攔得住?”
“哼,攔不住?”江樓月冷笑一聲,轉頭對侍衛喝道,“還不下去救人!”
東轲伊已經脫去外袍,二話不說跳入湖中。他帶來的随從也紛紛下水,湖面頓時亂成一團。
商芷站在原地,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江樓月甚至沒有問一句事情經過,就已經定了她的罪。她看着江樓月焦急地盯着湖面的樣子,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王妃……”玉露擔憂地扶住她的手臂。
商芷甩開她的手,突然大步走向湖邊。她脫下厚重的錦緞外袍,露出裡面單薄的白色中衣。
“王妃不要!”蘭煙驚呼。
但商芷已經縱身躍入湖中。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她的全身,像是千萬根鋼針同時紮入皮膚。她不會遊泳,隻能任由身體下沉。冰冷的湖水灌入鼻腔,窒息感鋪天蓋地而來。
在意識模糊的邊緣,她似乎看到一道身影向她遊來。那人有力的臂膀環住她的腰,帶着她向上浮去。商芷昏昏沉沉地想,是江樓月來救她了嗎?他終究還是有那麼一些在乎她的吧?
“嘩啦”一聲,商芷被拖出水面。她劇烈地咳嗽着,模糊的視線中,看到的卻是東轲伊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他的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琥珀色的眼睛裡滿是複雜的情緒。
而遠處,江樓月正抱着剛被救上岸的東轲姝月,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她。
東轲伊将商芷打橫抱起,他的胸膛溫暖如火爐:“王妃何必如此?”
商芷的牙齒不住打顫,卻說不出一個字。她的視線越過東轲伊的肩膀,看到江樓月正小心翼翼地拂去東轲姝月臉上的水珠,那動作輕柔得像是怕碰碎一件珍寶。
一滴溫熱的水珠從商芷眼角滑落,不知是湖水還是淚水。她閉上眼睛,任由黑暗吞噬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