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晃動幾下,隐約能看見還沒擦幹淨的血。
溫蒂大嬸剩下的話卡在嗓子裡,在認出匕首的主人後眼神一瞬間變得驚恐:“你你你……”
商允沉默轉身回到自己小屋子,溫蒂大嬸的聲音重新響起:“真是瘋了,你真是瘋了……”
别人同樣目光複雜,卻沒一個人出聲,都靜靜聽着溫蒂大嬸咒罵。
很明顯,他們也被威脅過。
商允回到自己屋子,把凍硬的餅拿出來埋進火堆,又把雞蛋吃了,這才稍微感覺好了點。
沒幾分鐘,房門被敲響,安娜探進頭:“你在幹什麼?”
她偷偷摸摸往後看了眼,這才進來:“你把老皮特……弄死了?”
商允嗯了聲,看她走進來坐在地上,還特意把自己的頭發放到一邊,“他想殺了我。”
他沒想瞞着這件事,雜技團少了個人也瞞不住,還不如就讓所有人都知道,然後有點忌憚,少來招惹他。
安娜驚訝捂住嘴巴:“天呐,結果被你殺死了?”她倒是接受的很快:“這樣也好,要不然你總是被他欺負。”
老皮特那令人惡心的施|虐|欲在雜技團早就不是秘密,隻不過是沒有人管。
“但是團長那邊你想好怎麼去說了嗎,”安娜用蔥白的手指勾頭發玩,“老皮特是敲鼓的,他死了咱們團裡就沒人能敲了。”
鼓是伴奏用的鼓,直徑一米,搬都需要兩個人來搬,是團長找人定制的,鼓面是繃緊的獸皮,需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敲響,老皮特對這個吃飯的家夥寶貝得不行,一周要擦好幾遍。
這下他死了,誰來敲鼓呢。
商允早就想好怎麼應付團長:“他和我一起出門買飯,碰見老虎,被吃了。”
安娜蹙眉:“這可真是一個童話故事。”
“隻要沒人說話,這就是真相,”雜技團裡的人都不喜歡管閑事,隻要老皮特沒有死在自己面前,這件事就和他無關,唯一可能多嘴的就是溫蒂大嬸。
但剛才溫蒂大嬸被他威脅了一通,暫時也不會去說。
“好吧,帕頓,”安娜還是很擔心,“那你想讓誰去敲鼓?”
商允看着她沒說話,幾秒後安娜自己明白了,“你說你自己?”
商允點頭:“我可以。”
安娜露出一臉他瘋了的表情:“你是被凍傻了嗎,你這是被凍得神智失常了……”
她還沒說完,門外傳來納斯大叔的聲音:“團長叫開會,你們别聊天了。”
聞言安娜趕緊爬起來去開門:“納斯大叔,你要一起離開嗎?”
納斯大叔似笑非笑看了眼屋裡的商允:“當然走,不走難道要餓死在這裡嗎?”
“我也走,我在這裡無依無靠,跟着團長好歹能有口飯吃。”安娜往團長的小房子走,“一起走吧,帕頓。”
商允點頭,還沒邁出門就被納斯伸腿擋住,他擡眼靜靜看過去,後者正盯着他腰間的匕首。
“你最好不要這麼到處得罪人,”納斯大叔壓低聲音,“殺了老皮特那個垃圾就算了,沒沒人會計較,但是别人可就不一樣了。”
“隻要他們不來主動招惹我,我就不會動手。”商允踢開他的腿,跟上安娜的腳步。
雜技團一共十幾個人,除了昨天見過的幾個之外還有很多商允不認識的人。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一進門便自動躲在角落。
安娜進門就去找另外一個看起來很腼腆的男生聊天,通常都是安娜說十句男生說一句,但盡管這樣安娜還是樂此不疲。
商允猜測這個人就是小七。
衆人等了會,團長姗姗來遲,他穿着睡衣挺着啤酒肚,眼下還帶着熬夜的烏青。
“都到了嗎?”他掃視一圈,皺起眉頭,“皮特呢。”
往常皮特都是站在最前面,見到他來也是第一個打招呼搬椅子的。
溫蒂大嬸身子晃動幾下,想說什麼又有忌憚地在人群找了圈,對上商允的視線迅速轉頭,牢牢閉上嘴。
沒人說話,團長明顯不高興,粗聲粗氣又問了一遍:“皮特呢,是不是又去哪裡玩牌了?帕頓,去把你皮特叔叔叫回來。”
商允被點名,慢吞吞走出來:“對不起父親,”他眼眶迅速凝聚出大顆淚水,“今天早上皮特叔叔和我一起去買早飯,他說想去森林裡撿點柴火用,沒想到路上突然竄出一隻大老虎,直接把他吃掉了。”
屋内寂靜一片,團長看着他的頭頂:“你是說,皮特死了?”
商允點頭,淚水順着臉頰滾落:“我很遺憾父親,我太害怕了隻能先跑,等我再回去看的時候就隻剩了這個。”
他把腰間的匕首拿下來遞給團長:“您看。”
溫蒂大嬸嘴唇開開合合,緊盯着匕首,最終也沒敢上前,旁邊溫蒂大叔面無表情,好像什麼都和他沒關系。
納斯大叔則是嗤笑一聲,又舉起酒瓶喝了口,安娜和男生低着頭,偶爾說一句悄悄話。
其餘人臉上都是冷漠,看商允好像在看一個獨自表演的小醜。
團長沒接,帶着酒臭的呼吸噴在他肩膀上,商允舉了半天,胳膊都有點酸才聽他說道:“既然人都死了,東西你就留着,我們現在來說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