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掃視一圈:“相信諸位夥計都已經聽見最近的傳言了,雜技團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接到活了。”
商允退後幾步,站在他身邊的陰影裡。
“我向過路的商人買了一輛馬車,準備帶着雜技團到處走,哪裡有活就去哪裡。”團長抽出腰間的旱煙袋,“我無法為這個選擇的結果做出承諾,現在就是來問你們的想法。”
周圍人擡起頭,眼裡終于多了點神采。
溫蒂大嬸嘴快先問出來:“這大雪天的,怎麼走?”
團長斜睨她:“馬上就要春天了,大雪很快就會化的,我既然準備要走,就一定能走。”
溫蒂大嬸又問:“這次走了還會回來嗎?”
“看情況,也許等我老了,雜技團開不動了,就會帶着一兜子錢回來養老呢。”
“萬一路上被搶劫?或者被别的雜技團排擠怎麼辦?”溫蒂大嬸眼裡都是擔憂,“要不然我們還是留在這裡吧。”
“你要是想留在這裡我也沒有意見,”接二連三的問題已經問得團長有些煩躁,“别人還有問題嗎。”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隻有安娜旁邊腼腆的男生舉手:“我可以随時退出回來嗎?”
團長把煙槍在桌子上敲了幾下:“可以,隻要你想,随時都能走。”
男生退回去,垂下眼睛不再說話。
安娜湊近他,兩人開始低聲交談,聲音傳開,逐漸向周圍蔓延,沒一會所有人都開始小聲讨論。
團長被吵得不耐煩,但還是強行壓下來,吧嗒吧嗒抽着煙,斜着眼睛看自己身邊的小兒子。
這個兒子今天好像和平常有些不一樣,要是詳細點來說,好像是……
不怕他了?
往常這小子都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除非自己有需要,否則絕對不會在自己面前轉悠。
難道是他的威嚴減少了?團長的心裡想着,在商允後背上抽了一煙槍:“在這傻站着幹什麼,去給我倒水。”
商允明明能躲開,但還是生生挨了這一下:“好的父親,您是想要溫水還是熱水或者是冷水?”
“茶咖啡還是牛奶?”
他把所有選項都問了遍,反而讓存心刁難的團長噎住,半晌才說:“熱牛奶。”
“好的,請問還要一份小點心嗎,”商允态度恭敬,像個小服務員,讓人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團長窩火又發不出去,不耐煩趕他:“你看着來吧。”
商允點頭:“好的,您昨晚喝了酒,本來應該吃點檸檬蛋糕,但是家裡沒有檸檬蛋糕,隻有黑面包,那就給您拿黑面包配熱牛奶。”
離他最近的納斯大叔聞言嗤笑看他,雜技團什麼時候有檸檬蛋糕這種東西了,這小崽還真是能糊弄。
商允去廚房拿了黑面包和溫牛奶,順便帶走一把切牛肉的小刀塞進袖子裡。
等他回去,屋子裡的人也讨論好了,正好看着他把東西端到團長面前。
“請您品嘗。”
團長看了眼,面包被切成片,牛奶杯子上面還插着吸管,可算是服務周到。
他拿過來嘗了一口,牛奶溫度适宜,還帶着點甜滋滋味道,喝下肚子暖呼呼,極大緩解了宿醉帶來的不适。
他不免多看了自己這個便宜兒子幾眼,明明眼還是眼,鼻子還是鼻子,沒什麼不同。
溫蒂大嬸看着團長喝牛奶,忍不住出聲:“團長,我和溫蒂都打算和您走,希望您能帶着我們走出一條路來。”
團長點頭,願意跟着走的人也紛紛舉手表态,剩下零星幾個則是決定繼續在小村莊生活。
團長對于留下的決定也沒有生氣,隻是揮手讓他們離開。
然而留下的幾個人中,一個精瘦的男人站出來:“團長,是不是要把我們那份錢給我們?”
雜技團表演一次掙的錢都是由團長拿着然後分發下去,最後幾次表演的錢還拖着沒有發。
團長抽煙的動作頓住,斜着眼睛看他:“這幾天你們吃飯已經把錢都吃沒了,雜技團已經不欠你們什麼了。”
男人明顯不信:“最後一次表演的錢還剩好多,就算吃一百天也不一定能吃完,您還是趕緊把錢給我們,我們好聚好散。”
他身後幾個人也跟着勸團長趕緊把錢拿出來。
團長皺眉,灰色的眼睛不耐煩地看他:“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怎麼要都沒有。”
“我看不是沒有,是你用來賭了吧?”男人顯然是對他的無賴樣早有準備:“那好,我們就用東西抵債,”他揮手招呼身後的人,“走,咱們去搬點值錢的東西。”
其餘人跟着他往外走,溫蒂大嬸眼睛睜大,想上前又不敢,隻能在原地小聲嘟囔:“這些可都是吃飯的東西啊,要是被搬走了可怎麼辦啊?”
納斯大叔沒說話,甚至還往旁邊讓了讓位置。
就在男人剛要出門的刹那,身後傳來砰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