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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問艾爾聽懂了嗎?那必然是沒有的。
蘭堂看着艾爾那帶着天然愚蠢的眼睛,連歎氣的欲望都消失殆盡了。
青年的聲音很好聽,聲線低沉悅耳、嗓音也優雅低醇,念詩時語速不急不緩但饒是如此,聽不懂的艾爾隻覺得昏昏欲睡。
這實在是太催眠了,艾爾困倦的打了個哈欠,那些聽不懂的詩歌就像是一道道催眠符。
蘭堂輕輕的拍打着艾爾的後背,不厭其煩的念着那首詩。
牆上的時鐘滴滴答答向前走,分針轉了一圈又一圈。月色隐匿,窗外的小雪下了又停,青年的聲音逐漸停止。
“艾爾,你困了嗎?”
蘭堂的詢問理所當然的沒有得到回應,他停下了拍打艾爾後背的手。眸光波光粼粼,望着眼前盛開的火焰陷入了思考。
半響過後,蘭堂輕輕的笑出聲,他随手将詩集扔進壁爐裡,不知道是對着艾爾還是自己說道:“你的靈魂本應如此的自由,黑與白、愛與恨,都無法抵擋你生命力飄忽不定的藍。”
……
橫濱冬日的黑夜很短暫,至少艾爾是如此覺得。
這一次也沒有做夢,隻是十分簡單的睡了一覺的艾爾有些睡意朦胧,他對時間沒有過多的概念。
于是清醒過後,下意識的往窗戶那兒跑,想看看外面的景色還有那棵光秃秃的銀杏樹。
“艾爾,先過來,洗漱。”
剛往那兒走了兩步,就被蘭堂強制制止的艾爾也沒有失落,小步伐哒哒哒的就往衛生間走。
艾爾乖乖喊道:“蘭堂。”
先是乖乖拉出昨日剛收拾好的小闆凳,艾爾站在小闆凳上,目光平靜的看着帶鏡子中的自己,他試着對自己揚起一個微笑,隻是有些僵硬。
蘭堂看見了不免安慰道:“多練練就好了。”
鏡中的艾爾愣了愣,他銀白色的長發還沒有梳理,此刻正亂糟糟的到處亂飛,再搭配上有些呆呆地表情,像是還在睡夢中沒清醒。
等到洗漱完,艾爾跟在蘭堂身後,穿上了蘭堂準備的厚實衣服,又是白色的連帽外套搭配上加絨的灰色運動褲。
艾爾有些不适應的撓了撓脖子,盯着蘭堂的眼睛楚楚可憐。
“不行。”蘭堂拒絕後,還不忘給艾爾戴上了一雙毛茸茸的手套,他繼續說:“你就乖乖跟着我,今日聽話一點。”
艾爾眨着眼,他聽懂了一個詞,于是不自覺的重複道:“聽話。”
蘭堂點點頭,也跟着重複叮囑,“聽話,隻能聽我的話。”
外面的天才剛剛亮,紛紛揚揚的雪下了一整夜,直到此刻才終于停歇,雪後初晴,艾爾穿着厚重,本就不高的小身闆更是圓滾滾的像是個小球。
本該覺得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不僅如此,屬于清晨的冷意從四面八方吹來,想要鑽進衣服裡與肌膚互相面對面,艾爾沒忍住縮着身子,牽緊着蘭堂的手。
街上的人寥寥無幾,厚實的雪鋪在道路上,艾爾的體重輕,腳印也淺淺一個,這一路上玩的不亦樂乎。
也幸好這一路上沒幾個人,即使是有人,也隻是行色匆匆的,絲毫不敢停留,更别說觀察他人了。
艾爾盯着腳下的雪,有些脆生生的聲音念叨着蘭堂的名字,“蘭堂,蘭堂,蘭堂。”
“怎麼了?快到了,再堅持一下。”
蘭堂看着越來越近的prof大樓,聽見艾爾的呼喚也隻是敷衍的哄着對方。
Prof mafia此刻還沒有流行打卡制度,也沒有專門負責考勤的人員。
即使這段時間裡,首領陰晴不定的性格搞得大家人心惶惶,但蘭堂仿佛天生就沒有緊張害怕那根筋似的,此刻還帶着艾爾慢悠悠的去上班。
Prof大樓極其的氣派,此時不僅行事風格極為高調,甚至在橫濱這個地方的某方面權威性要比日-/本官方多的多。
随着日-/本的戰敗,橫濱淪為租界,更是早已被戰勝國瓜分了個幹淨,沒有直系政府管轄的橫濱也是成為了各種□□組織的盤踞地,Prof mafia更是在這幾年的勢力擴展中起到了‘提其能止小兒夜啼’的鬼故事。
以至于在一總兇神惡煞的mafia當中,突然出現一個漂亮到雄雌莫辯的可愛孩童時,還是顯得十分驚悚。
有些瘦削的臉頰被凍的紅彤彤的,艾爾坐在蘭堂的工位上,有模有樣的學習着蘭堂的動作,把身上戴着的帽子、耳罩、圍巾還有手套通通都摘了下來。
Prof mafia到底是非法極道組織,所以在對待員方面的物質基礎還是很好的,所以就算是底層人員,隻要有編隊和入了檔案,那麼就能享有普通公司的白領待遇。但相對應的,員工這一輩子都隻能是Prof mafia的人了。
雖然Prof mafia有着‘止小兒夜啼’的恐怖名聲,但是實際上這兒的底層人員大多都是因為戰亂而無家可歸、家庭破碎的人,少部分則是那些從小生活在福利院長大了也找不到工作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