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童天真無邪的誇贊,連大人聽着都高興,裴曜在這些孩子中幾乎無往不利,他要是想和誰玩,鮮少會碰壁。
說着說着,就講起裴曜小時候這些事,裴有糖和陳知都笑了。
兩人喝了幾口茶,陳知一思索,忽然咂摸出一點味兒來。
他深知兒子的毛病,就喜歡好看的人。
雖然十歲以後收斂了,不再往人家小姑娘小雙兒堆裡湊,但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個理。
裴有糖一聽,歎着氣笑道:“這孩子,犟就算了,性子也古怪,過日子,好看又不能當飯吃,再說了,長夏模樣也不差。”
陳知也歎口氣。
姑嫂兩個操心兒子的婚事,免不了一陣長籲短歎。
等長夏做好飯,他倆出來時,已經悄悄商量過了,讓裴有糖暗中幫忙相看,若果真有合适的,就給裴曜和長夏分别定一門親事。
在陳知看來,與其以後變仇人,不如不成這個親。
早年他還沒嫁過來時,他們陳家村有一戶人家,兩個爹強勢,給兒子娶了個不喜歡的媳婦。
那媳婦忠厚老實,擱其他人家,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若夫妻倆都和睦,日子興許會越過越好。
可那家的兒子卻十分不喜,不同房就不說了,媳婦隻是想給他洗衣裳,他卻不許人家動他東西,幾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鬧得雞犬不甯,人盡皆知。
長輩過于強勢,強行将兩人鎖在屋裡,想着有了孩子,或許兒子就收心了。
誰知兒子太年輕,氣性大,又過于倔強,一頭撞在牆上,撞得頭破血流也不屈從。
兩個爹着急救兒子,不想媳婦也去上了吊,幸好被人救下。
這一出,差點鬧出兩條人命,别說陳家村,附近幾個村子都風言風語了好一陣,許多人都感歎,姻緣這種事,強求不來。
和離之後,那家的兒子将近三十歲才娶了個苦哈哈的寡夫郎,至于那個可憐姑娘,聽人說回娘家後沒兩年就遠嫁了。
陳知對這件事印象實在深刻。
當初他年紀不大,那個姑娘在村後樹林上吊時,是他和二弟無意間看到,手忙腳亂救下的。
發現裴曜和長夏如此不對付,讓他心生憂懼。
再怎麼,這麼多年了,把長夏從一個瘦巴巴小豆芽養到這麼大,人心又不是鐵打的,若真看着長夏遭嫌棄,他于心不忍。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能眼睜睜看着兩個孩子最後反目成仇。
若各自嫁娶,或許還能好好做一世的哥哥弟弟。
雖然裴曜從沒喊過長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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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裴有糖沒有多待。
李永清帶着大兒子去鎮上賣油桃了,等從鎮上回來,還要卸桃子去别的親戚家送一些。
裴有瓦正好沒事,便套了驢車,趕着車送妹妹回去,省得她一個女人家來回跑。
裴有糖坐上車,看見長夏和裴曜,她面上不顯,直在心裡歎氣。
長夏雖是買來的,可也算她從小看着長大,自然有幾分偏向。
這麼乖,從不鬧事搞什麼幺蛾子,脾氣秉性家裡人都了解,做夫郎過日子實在太合适,偏偏裴曜這混小子欺負人家,連個好臉色都不給。
至于踅摸的事,她和陳知心裡都有底。
說難聽點,裴曜這個相貌,年齡也合适,怎麼都好找,就是苦了長夏。
陳知不願意随便找戶人家,最起碼也得門當戶對,房子、田畝以及牲口都得有。
長夏在他們家都沒挨過餓,總不能出嫁了,回娘家時還餓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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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剛剛囑托出去,連個邊都沒摸着,陳知暫時沒驚動家裡其他人。
要真給長夏找婆家,童養媳這一點,辯解起來也容易。
畢竟長夏和裴曜的相處有着明晰的分寸感,兩人從不親密,十分守禮,
村裡人都是長眼睛的,哪能看不出來,要不然也不會有暗地裡想給裴曜說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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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長夏不識趣的惱怒,來得毫無道理,甚至是一種無理取鬧。
裴曜不是不知道這一點。
他試圖不去理長夏,想讓所有好奇和沖動平息。
禮節他懂,真要做什麼出格的事,也得等到成親之後。
想起成親這件事,他也忽然靜下了心。
幫自己夫郎背竹筐,那不是天經地義的麼,好像,不該拿這件事來發作。
他和長夏之間,本來就跟外面那些小子對姑娘雙兒獻殷勤不同。
然而裴曜突然發現長夏在躲着他。
氣性本來就大,他臉色一天比一天黑,連帶着,看向長夏的眼神都帶着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