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未施粉黛的臉被柔和的光襯的越發白皙,她盈盈一笑,見她釋懷蘇禹終于松了口氣,緊接着就聽到輕柔的聲音響起。
“假的。”
蘇以甯頂着那張燦若桃花的臉,拍了拍蘇禹的肩,朱唇輕啟,“如你心中所想,我這個不足以出中門的閨閣女子,就是去搞事的。”
末了她望着臉色精彩的蘇禹,還不忘補了一句:“連我這個與景恪相識不過數月的女子都願意為他拼上一把,兄長與他相識數年,難不成還怕這怕那?兄長不必再勸,我心中有數,風險我自己擔,絕不連累家族半分。”
說完蘇以甯便往前走去,留下愣在原地的蘇禹。
直到她的身影全部消失在盡頭,月光下隻有蘇禹一個人的身影,他還待在原地,顯得格外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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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因這次入宮世間實在太趕,蘇時語也來褚玉院幫她整理行裝。
二人一路有說有笑,蘇府門口,王氏跟蘇護已經在那等着了,見了蘇以甯,王氏伸手替她理了理裙衫。
“你頭回入宮,少不得要跟其他世家小姐打交道,記得收斂些脾氣,皇宮不比家裡,不能太肆意。”王氏念叨着:“此次走得急,也沒給你準備些見禮,到了宮中少不了需要打點,金銀細軟你都裝好......”
蘇護咳嗽兩聲,示意王氏别說了。
蘇以甯到不以為意,總歸她去也不是交朋友去的,她的八字指不定還不合适呢,到時候呆幾天也就被退回來了。
許多話王氏昨天已經耳提面命過了,今日還是忍不住翻出來念叨,蘇時語怕誤了時間,連忙挑起别的話題:“這種日子怎麼不見阿禹?”
蘇以甯捏了捏手指,“又不是什麼大事,不需要這麼隆重的。”
“這混小子定是睡過頭了。”王氏果然不再念叨了,“不等他了,甯兒快上車吧,别耽誤時辰。”
蘇以甯笑着告别,踩着木梯登上馬車,整個人坐定後,忽然有種不真實感。
前世的她早已嫁做人婦,壓根沒參與伴讀之事,所以此次衆貴女的去留,自己也并不知情。現在許多事情已經改變,記憶早就不是她最好用的殺招了。
她掀開車内的窗紗,往外探去,發現衆人還聚在門口,蘇護面色冷峻,王氏滿眼的不舍,而蘇時語對自己遙遙一笑,無聲的用口型對自己說着什麼。
蘇以甯認出那個口型說的是:
【回——頭——見——】
心中湧起一陣暖流,連帶着眼角有些酸楚,伶牙俐齒如她,現在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她忙放下紗窗,揉了揉眼睛。
“真是的,我就是去三天而已,又不是見不到了,幹嘛這麼隆重......”
馬車緩慢行駛,身後送行的衆人逐漸消失不見,蘇以甯坐在車内,竟也生出一股酸澀。
阿姊不去沛縣了,自己沒嫁給白眼狼裴家,前世之仇也報了一小部分。
前世的裴含前途順坦,十年就官至宰輔,成了世上最年輕的宰相,如今的他再想複刻前世輝煌是不可能了。
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蕭淮之先前問她的問題在此刻有了答案。
如果是她的在乎的人遇上了強權,甚至是與皇權相對,她會毫不猶豫舍下一切去幫扶嗎?
會的。
大皇子與裴家是她注定的仇人,前世蘇家在投靠景珩的情況下還是被他開到祭旗,更何況如今。
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景恪,她都很樂意給景珩找些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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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蘇禹端坐在塌上,眉間一股郁色。
“大公子,您真的不去送送二小姐?夫人和大人好像都去了,大小姐也去了。”
“不去。”蘇禹煩躁的抓了抓腦袋,不知道再跟誰賭氣。青雲識趣地退開,不再打攪。
蘇禹忍不住在房間踱步,他都已經同蘇以甯道歉了!從小到大蘇以甯可從來沒和他道過歉,而自己拉下臉去認錯,換來的居然是一句嘲諷。
更要命的是蘇禹自己竟也覺得這句話是對的。
【連我這個與景恪相識不過數月的女子都願意為他拼上一把,兄長與他相識數年,難不成還怕這怕那?】
蘇禹小聲反問自己:“她與景恪不過泛泛之交,都肯為了他豁出性命,我與他更是數十年交情,怎能還不如她?”
正是蘇以甯的留下的這句話,以及那張揚又自信的笑容,讓他幾乎一夜沒睡着。
青雲丈二摸不着頭腦,“您說什麼?”
蘇禹沒理會青雲的詢問,猛地起身,“蘇以甯走了沒?”
“走了,看時辰應該是快到宮門口了。”青雲誠實道。
“.......”
蘇禹失落地坐到桌邊圈椅上,“算了,左右三天後還是會回來的。”
蘇以甯應該不至于剛入宮三天不到就去搞事吧?
蘇禹越想越覺得心裡沒底,“不行,我明天就得想辦法入宮。”
景恪尚在宗正寺關着,他入宮遠沒有之前方便。
但該去還是要去!不能借着三皇子的由頭進宮,他就另想辦法,蘇以甯為了景恪尚且能豁出性命,他有什麼好怕的?瞻前顧後倒顯得他做人不義氣,優柔寡斷。
他以後可是要去參加武試,上戰場殺敵的人!區區燒個硝石怎麼了?
蘇禹已經自己說服了自己,他去總好過蘇以甯去。
然而另他完全沒想到的是,三天都是自己低估了這個妹妹,蘇以甯入宮的當天晚上就已經開始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