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從舟:“自然。”
老師傅和顔悅色:“那便請施主抛卻雜念,晃起簽筒。”
季從舟閉上眼,雙手虔誠地握着簽筒晃了晃。
竹簽掉落,上書:山重水複,浮雲遮眼。
“這簽文……”青柯欲言又止。
季從舟倒是泰然自若:“還請大師解簽。”
老師傅望着簽文沉吟半晌:“施主所求并非易事。”
季從舟:“茫茫人海尋人不易,過程艱難些無妨。”
“施主豁達。”老師傅念了句佛号,“既有此心,那便預祝施主得慧眼,見真谛,一切行願悉得滿足。”
告别老師傅,青柯不解地問:“那支簽文義瞧上去并不好,怎麼被他一解,反成了好簽似的?”
“山重水複是無路,驅散浮雲見坦途。從這個文義解,當然是好簽。”
“……”
青柯瞠目結舌,感歎:“舌燦蓮花,不外如是了。”
取樂而已,季從舟也沒放在心上,嗅到空氣裡的香味:“是不是寺裡的素齋?剛好沒用早食,走,我們去蹭口吃的。”
“……”
青柯早已習慣了自家殿下這風風火火的性子,認命地跟上去。
路上沒再碰到旁的沙彌問路,季從舟隻能循着香味找。
拐了幾個彎兒,沒找到膳房,素齋的香味兒反而愈發得淡了。
季從舟滿心遺憾:“走錯路了。”
正要往回走,餘光瞥見什麼,腳步一頓。
“公子?”青柯不解地跟着看過去,視野之内除了樹,空空如也。
季從舟徑直走過去,往樹後一看,合掌笑起來:“我就說我不會看錯。小姑娘,藏在這兒幹什麼?”
瘦弱的小女孩兒緊挨着樹幹,瞧着堪堪高過季從舟的膝蓋,鵝黃色的衣裙不知在哪裡造騰過,灰撲撲的,瞧不出本來的明亮。細軟的頭發總了角,歪七扭八,頗為散亂。
人雖髒兮兮,長相卻可愛。尤其是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眼珠黑白分明,像是水淘洗過的清澈。
此刻這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從舟,充滿了警惕和防備。
季從舟善心大發,蹲下來,好聲好氣地問:“是迷路了嗎?你父母在前殿禮佛?要不要我帶你——嘶!”
話還沒說完,小女孩兒在他擡起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尖利的牙齒撕咬着皮肉,季從舟疼得一個激靈,沒蹲穩跌坐在地。
青柯驚呼:“公子——”
小女孩兒瞅準時機撒腿跑開。
“你這個小孩兒怎麼咬了人就跑——”青柯怒沖沖地吼。
“算了算了。”季從舟趕緊拉住他,“跟個小姑娘計較什麼。”
青柯端着他的手腕檢查,齊整整的牙印泛着紅,咬得皮肉都有些凸起。
季從舟倒吸着涼氣嘟囔:“小孩兒人這麼小,哪來那麼大的力氣……”
“她咬您就任她咬?”青柯沒好氣地嗆他。
“我多大的力氣,她多大的力氣?真要甩開,她半條小命都沒了。”季從舟唏噓着,“早知道今天出門前看看黃曆了。”
幸好身上習慣性地帶着藥膏,青柯給他薄薄上了層藥,問:“那咱們現在回去?”
自從上回被鎖在門外後,門房就給他們也分了把鑰匙。
“不回。”季從舟意志堅定。
所幸是小傷,青柯便也由着他了。
雖然坎坷了點兒,好在最後季從舟還是安安穩穩蹭了早食。
他嘴巴甜,三言兩語将師傅們哄得心花怒放,等到中午時,剛一過去就有人給他遞了餐食。
在慈恩寺一直消磨到下午,太陽西斜,依舊沒有碰見想找的人。
青柯有點洩氣。
季從舟看得很開:“慈恩寺這麼大,香客又多,你看咱們一整天都沒碰見門房和他母親,可見找人是需要費點功夫的。”
青柯滿懷惡意地揣測:“興許他又利用了您的善心騙人……”
兩人邊說邊走,沒留神撞上了人。
季從舟穩住身形,彎腰一看,樂了:“怎麼又是你?今天可傷我兩回了。”
正是早間的小姑娘。
形容更顯狼狽,大概是跑了太久,小臉通紅,深秋的天氣愣是出了好大的汗。
小姑娘怔愣着,忽而眼神一動,不知是聽到了季從舟的話,還是捕捉到了别的動靜,手腳并用地爬起來,目标明确地抱着季從舟的腿,瑟縮着躲在他身後。
季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