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宇智波一族被趕到村子的角落。
因為世界上唯一能夠控制九尾妖狐的力量,隻有寫輪眼,所以明明宇智波一族在戰争時期,也曾為了村子鞠躬盡瘁、明明他們也曾為了阻止九尾妖狐的暴走而犧牲……結果他們換來了什麼?
──他們換來的,是身為木葉的一員,自己卻連要求合理的待遇也未能如願。
木葉沒能調查出九尾事件的主謀。
宇智波一族沒能拒絕舉族的強制拆遷。
他們從此備受監視、隔離與奚落,再無接觸權力體系的可能性。
直到木葉56年,宇智波一族發動政變的前夕。
止水懇求三代目讓他用别天神改變宇智波富嶽的思想,卻在行動前被志村團藏奪走右眼。随後,止水将自己剩下的一隻眼睛與守護和平的夢想托付給鼬,淺笑着投入南賀川自盡。
宇智波鼬是知道的:止水并不憎恨團藏。
止水是相信村子的。他到死,都相信猿飛日斬曾經做過的保證:“拜托了止水,隻要你能争取足夠的時間,今後,村子一定會善待宇智波一族。”
可猿飛日斬背叛了止水的信任。
村子背叛了止水的信任。
宇智波一族也背叛了止水的信任。
──就連鼬,也背叛了止水的信任。
鼬主動開口邀請【宇智波斑】和他一同屠盡宇智波一族。
鼬親手殺害了沒有反抗意願的父親與母親。
鼬留下懵懂無知的弟弟,孤單一人活在自己的兄長是個可怕的殺人魔的世界裡。
然而。
蓦然回首。
鼬事到如今,回顧起過去20年的人生……他神奇地發現:自己其實也不是一個那麼不幸的人。
他的心中并沒有一絲憎恨。
──因為他的生命中,早就充滿了無數場命運般美麗的邂逅:當他企圖自殺時,是一群碰巧飛過的烏鴉打消了他輕生的念頭;當他因為生與死的重量陷入迷茫時,是佐助的存在使他明白自己活下去的意義就是守護其他的人;當他因為在同侪間格格不入于是有些孤獨時,是泉的陪伴讓他理解歸屬感的美好并且愛上甜品店裡三色丸子的味道;當他因為理念在家人甚至族人間築起了隔閡的藩籬,是止水伸手拉了他一把,幫助他确立了未來的道路與一生的志向。
──即使是在叛逃加入曉組織後,他也總在生死之際受人幫助:如果沒有前任搭檔──因不滿霧影村暴政而成為叛忍的枇杷十藏的舍命救援,他會在潛入霧影村當天死于四代水影矢蒼之手;而日前,當他因為敗血症發起高燒,現任搭檔鬼鲛也及時替他找來了通用抗生素。随着他與曉組織的首領撕破臉,同樣是鬼鲛替他阻撓了大蛇丸的部下,使他能勉強自己一路北上,前往土之國的邊境,途中成功送出馴養的烏鴉,傳遞情報給猿飛日斬。
宇智波鼬的一生沒有太多遺憾。
況且那些有遺憾的,全是他即使再來一次,也無力去改變的東西。
……幸好上次與木葉忍者交鋒時,他确認過:佐助肩上的天之咒印,早就被摘除了。
他可以去死了。
此刻他想做的,是召出十拳劍封印大蛇丸,或者,拉下不死二人組來一場玉石俱焚。
一口氣對上這三個人,重病的他可謂毫無勝算。
所以一天前,鼬放出一個影分身,分頭往不同的方向前進,分散了身後的追蹤者。
鼬本來覺得,即便自己要死,也要先減少一些忍界長久以來的危險分子再死。
可惜的是,他現在感到了暈眩、視野模糊、重心不穩、四肢發涼,連意識也開始渙散。
……他不覺得自己還有餘力打赢任何上忍級别的對手了。
宇智波鼬扶着冰冷的岩石表面,虛浮的腳步停頓下來。他強迫自己咽下喉嚨裡的血。
他想,也許、他該立即自我了斷,焚燒掉屍首,以免未來夜長夢多。
正當這個念頭充滿誘惑而靈巧地滑過了宇智波鼬的思緒間,他的耳畔,好似又聽見了幾塊細碎的落石從身側上方的峭壁輕輕滑落下來的聲音──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幼時尋短的那一片岩壁。
那時,他懷疑自己的生命有什麼意義。而現在的他,甘願為了這份守護的意志死去。
土之國國境内無處不是這樣荒涼的岩塊山壁。
特殊的地理環境,不光阻擋了土之國與其他國家的交通,那些從北方吹來的風也常常越過高山,将細小岩石吹到遠方,形成名為‘岩石雨’的自然現象。
然而這次有所不同。
因為一名銀色短發紅色眼眸的年輕男人,随着碎石碰撞的聲響,落在鼬的正前方一米外。
鼬漆黑的雙眼微微睜大了。
──是千手扉間。
千手扉間穿着一襲黑色的長袖高領衫。
額頭前綁着木葉的護額。
臉頰左右兩側各有一道淡淡的紅痕延伸至下颚線附近。
腰上挂着一條暗藍色的皮帶,皮帶上面系着同色系的忍具包與兩把長短不一的太刀。
如果再年長個十歲,這名銀發紅瞳的青年,恐怕會和某一位與他同名同姓的、被以照片的形式紀錄在忍校孩童課本上的曆史人物,擁有如出一轍的相貌。
宇智波鼬安靜地想道,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傳聞中于三年前在中忍考試會場與大蛇丸一戰成名的初代火影直系曾外孫【千手扉間】──這名27歲青年,某方面,就同佐助一樣,是一支瀕臨血脈斷絕的古老忍族的末裔。
但鼬已經很累了。
所以他沒有對這個人衍生出更多的想法。
鼬隻是有點高興:能死在另外一位木葉忍者的手上,真是太好了。
神奇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千手扉間望向他的視線裡,沒有表露出半點敵意。
千手扉間直視着他的雙眼,說:
“木葉忍者編号012110、宇智波鼬,請與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