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寒風中,一道長光劃破黑而寂的夜空。長劍之上的女子“啊嚏”一聲,将衣領拉緊。隻是人到困倦之時,縱使有這寒風蝕骨,也難敵席卷而來的困意。
雲遙幹脆躺在劍上,雙腳勾住劍柄,對着星辰阖上了眼睛。真是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雖然從未這般禦劍而行,但夜深露重,天上無鳥,地上無人,偶爾一次,想來也無妨。
沒多久,她便沉沉進入了夢鄉。
話說那黑衣男子自問得路後,風餐露宿,直奔九蒼山而去。他的記性還算好,一路上未曾走差,隻是明明就到山腳下了,可看得一大團深紫濃霧籠罩着,尋不得山門入口。
原以為是那日日頭被層雲擋住的緣故,可等了三日,眼看見驕陽如火,那濃霧卻依舊不散,層層疊疊,千重萬重。
男子這才覺出不對,掉頭下山,正遇着來上山送東西的楚大娘。
“小妹妹送情郎啊,送到那小村南~~秋風吹來陣陣,我的娘诶!”
黑衣男子面色一頓,臉上顯出不好意思的尬色,“不好意思,驚擾大娘了”
楚伊伊白她一眼,自錯過身繼續向前走去,口中卻大聲念叨着,“哎呦喂,現在這小後生,吓到人道個歉就完了,還沒禮貌。大娘,我呸,什麼大娘,叫聲姐姐都不為過吧”
哒哒哒哒,男子忙牽上馬去追,又不好離她太近,隔着幾步,“真是抱歉了...這位姐姐,我言語不慎,您莫要計較”
“哼”楚伊伊故意鼻中出口粗氣,自接上那半支小調 “秋風吹來陣陣寒,情郎哥你在外要知冷~~知暖~~”
等她一曲唱完,男子又上前兩步,“姐姐,勞煩問一聲,這可是九蒼山?”
正将籃中瓜果一個一個往外拿的楚伊伊終于回頭看了他一眼。好一個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的俊俏男子。
方才隻注意他說話不中聽,倒沒看出來還有一副俊俏模樣。楚伊伊清了清嗓子,“對啊,就是九蒼山。你來此作何?”
得到肯定回答的人舒了一口氣,不敢稍有怠慢,拱手作揖,“我來尋雲逍”
“雲逍?怎地,你也瞧上他了?”眼珠一轉,楚伊伊勾起一彎笑意,忽地熱絡起來。若是讓白鶴老人知曉他這大徒弟不僅惹來女子無數,還勾得來俊俏小郎君,豈不是要将他腿打斷。
從前怎麼不曾看出來,那木讷小子還有這般能耐。
男子沒有立即回答,想了會兒。瞧上?雖然自己家鄉并不這麼說,但敬仰雲逍的劍術,想拜他為師,說是瞧上也不無道理。
“是的,我瞧上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楚伊伊沒忍住,仰面朝天笑彎了腰。少頃,才緩過來。拭了一把眼角的淚花,“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雲逍啊,已被他師傅丢出去了”
啊?丢出去?莫不是做了什麼忤逆師門的事情。可畢竟是别人秘辛,男子心中雖有惑,也沒好意思開口。隻繼續問道,“那姐姐可知他人在何處?”
“這啊,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還有個師妹,叫雲遙,你可曾聽過?”
“雲遙?”男子重複一遍,搖了搖頭。
“你若想知道雲逍的下落,不如去問問雲遙吧。她或許清楚”
“多謝,那雲遙又在何處呢?”
楚伊伊想了一會兒,“我也不清楚。不過她常去天門山走動,或許可以去那裡找她”
男子聞言,道謝拜别,躍身上馬而去。
這天門山在夏禹洲中原地帶,照說離各處都不算太遠。可一來九蒼山實在偏僻,二來男子并非修道之人,不通符箓,也不會禦劍,隻能憑着□□快馬趕路。
自那日在修仙大會一睹台上“雲逍”風采之後,他便久久不能忘懷。之後...經曆了幾樁大事,他原以為這一生也算到了頭,可心中總還似有未竟之事梗着一般,如何都不順暢。
那日又突想起仙法大會上淩厲自在的劍法後,他才恍然大悟,如夢初醒。想通了心中的症結所在。
因而得了一星半點的消息後,他心中再難自抑,馬不停蹄地趕去。如今眼看離着想見的人越來越近,更是不知疲倦,星夜兼程。
他一路狂奔至此,眼看得一條波濤洶湧的大河擋了去路,下馬察看,左左右右既看不到河上的棧橋,也看不到河邊的人家。
既無人家,那便難以有渡河的船隻。男子立在原地思忖了一會兒,幹脆盤腿而坐,讓馬兒同自己都歇歇腳,也好一會兒尋路繞過這條大河。
正啃着手中幹巴胡餅的時候,眼看見幽藍的天幕中一道帶着拖尾的星辰忽明忽暗。他盯着那閃爍的亮光,口中依舊嚼着餅子,雖說對着流星許願的風俗盛行,可他從不信這些。
隻是眼看着這奔地而來的星光好似越來越亮,越來越大。他揉了揉眼睛,終于看清楚,哪裡是什麼拖尾的流星,分明是禦劍而來的修士。隻是這修士實在古怪,不走直線,一會兒偏左,一會兒又偏右。
又過了一會兒,看得愈發清晰了,原是這修士躺在劍上,這才控制不住方向。
“哎!醒醒!快醒醒!”眼看着極速而馳的劍光超自己奔過來了,男子沖着上頭的人影揮了揮手,扯着嗓子嗓子喊了兩聲,可劍上的人影卻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