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年家離村口不遠,村口可比村後山腳下要熱鬧得多,晌午過後不少嬸嬸阿嬷都聚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納涼閑唠嗑兒呢,遠遠地就看見了從村後走來的小兩口。
隻見喬牧手裡拎着一隻木桶,背後還背着一個竹簍,走在他旁邊的江珧手裡提着一隻竹籃,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
不過也沒人敢亂看,更沒有人敢真的問,隻敢在江珧走近的時候笑呵呵地同他一個人打招呼:“珧哥兒啊,這是去他大伯家?”。
“嬸子,阿嬷。”江珧從山上走下來微微熱出了汗,臉頰紅彤彤的好看得很,眉眼彎彎道:“是呢,去我大伯家吃飯呢。”
這珧哥兒不光長得俏生好看,聲音也是甜得很呢,嬸嬸阿嬷們忍不住也笑彎了眼,然而卻又在江珧身旁的漢子開口朝他們打招呼的時候變得瑟縮起來,一個個連忙胡亂地點頭應上了兩聲,頗有些受不起這聲招呼似的。
他們都自以為心裡跟明鏡兒似的,這喬牧是誰啊,打小兒就是沒人管教的野孩子一個,村裡多少家的娃娃都被他打過,大人找上門理論去都無濟于事,下回還會打得更兇呢,野孩子到底是沒人管教,别人也拿他沒有辦法。就是最近,聽說那大陳家的癞子陳阿毛還被他打斷了條腿呢。
雖然上回去山上吃席的老王家和老唐家回來後在村裡說了不少喬牧的好話,大多人雖然面上可以裝和氣,在心底多少還是有些怕這個看上去冷冰冰的大塊頭的。
江珧察覺到幾人的不自然,卻也知道人們心中的成見又豈是一下子就能消弭掉的,所以終究沒有說什麼,又和喬牧并肩往前走去了。
他和牧哥哥把日子過好了,這些誤解自然就能化解開,江珧一邊走一邊想。他不知道的是,走在他身邊的漢子也是這樣想的。
于是兩人笑眼盈盈地一起跨進了大伯家的門,全然不顧背後幾人向江珧投來的同情的目光。
“可惜了這珧哥兒了,多好的一個雙兒啊,可憐呐……”有老嬷和他旁邊的嬸子小聲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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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正在院子裡和她的小白兔玩呢,扭頭就看見她堂哥和哥嬷進了家門。
“珧哥哥!”小家夥立馬就站起身朝他們跑了過來,許是玩兒的久了,頭上紮的兩個小辮兒都有些散開了。
江珧沒忍住摸了摸她茸茸的頭發:“想小嬷了沒有啊?”
雪兒高興地使勁兒點點頭,然後扯起嗓子就朝後院喊:“大虎紙,辰哥哥,牧哥哥和珧哥哥來了!”
“閉嘴,說了不許再喊我大虎子了!”李亮虎眨眼的功夫就從後院跑了過來,邊拽雪兒的小辮兒邊咧着嘴沖他堂哥和哥嬷笑:“牧哥哥,小嬷。娘就說你們今天會來呢!”
說完又低頭用手捏上雪兒的肉臉蛋子對她說:“要喊我虎哥哥,珧哥哥也該改口喊小嬷了!”
話剛落,就見大伯娘杜玉蓉和辰哥兒從後院的過道上轉了出來:“牧小子,珧兒,你們可算來了!”
她猜準了今天或者明天小兩口準會來家裡吃飯,一大早就指揮家裡的兩個兒子忙這忙那,家裡養的豬多,向來一天天的從早到晚打草喂豬打掃豬圈都是活兒,小兩口頭一回一起上門,她操心個不停,怕後院有味道,吃完晌午飯又特意囑咐再去後院打掃上一遍。
辰哥兒也乖乖地喊了人,然後從江珧手上把竹籃接過來,江珧紅着小臉兒,頭一次上門畢竟略有些拘謹:“大伯娘,勞您費心了,這裡面是剛做好的餡餅,給您和孩子們嘗一嘗……”
一旁的喬牧也把木桶交給虎小子:“這水桶裡面的魚蝦也是今早上才抓回來的,拿來做菜吃新鮮着呢……”
知道這是小兩口的一片心意,杜玉蓉沒有再客氣,讓辰哥兒先把東西放到竈房去,然後拉住江珧的一雙手,看着她的侄夫郎笑得合不攏嘴。
“汪,汪!”杜玉蓉正要開口說話,喬牧背的竹簍裡就傳來了狗崽的叫聲。
“小狗兒也來了啊!”雪兒一下子咋呼了起來,踮起腳尖兒朝喬牧的竹簍裡看去。
她才多大個小不點兒,喬牧又比她阿爹還要高出一截來,就是把頭仰到天上去那也是看不見個啥的。
小家夥一臉天真的可愛模樣成功地把大人們逗笑了,江珧沒忍住擡手捶了喬牧一小下,嗔道:“還不快放下來。”
喬牧二話不說,趕緊蹲了下來,把大福從竹簍裡掏出來塞到了雪兒懷裡。
今日出門前江珧看到又追在他腳下咬他褲腿的大福,就想到雪兒和辰哥兒可稀罕大福了,不如把它背下山來陪他們玩上半天,也是他心軟,不忍心大福自己在家裡嘤嘤嘤哼唧得委屈。
喬牧用竹簍背着它,大福一路上倒也乖,喬牧那麼大個塊頭把它擋了個嚴嚴實實,一路上到進門,竟然都沒有人發覺。
一邊兒上的杜玉蓉親眼看見了這小兩口之間黏乎兒的小動作,牧小子對小夫郎也是唯命是從的模樣,捂着唇笑彎了眼角,心裡也是甚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