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鸢兒是怕了這緻腿麻木的藥了,每次敷上去感覺有千萬隻螞蟻往自己肉裡啃噬,等密密麻麻的啃噬之感消散,整條腿又失去了知覺。
如今這藥遞到床邊,她險些崩潰,一把拂開。
藥膏灑在錦被上,暈出一攤暗紅污漬。
“柳芳菲,你到底有完沒完,我都說了不要不要,為什麼偏偏要逼我!”
柳鸢兒歇斯底裡,尖銳的女聲驚得一旁的小二彈跳起身對着床邊就是一嗓子:“吼——”
“啊——”
“吼——吼——”
比氣勢,小二就沒輸過。
柳鸢兒歇下陣來,尤其是小二露出鋒利的牙齒大吼的模樣,她被吓破了膽兒。
孬種。
柳芳菲勾唇冷笑,手指在楠木扶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語氣絲毫不軟:“荟如,把備用的藥給二小姐敷上。”
“歡歡……這還是算了吧。”
若單單隻是柳芳菲一人在此也便罷了,那可是比男子還要大許多的熊。
趙瓊華也隻得好聲好氣哄着,試圖說動她。
“姨母别擔心,鸢兒妹妹這些天的确是受了些苦,這藥若是不用便不用吧。”
柳芳菲故作擔憂,聲音也細細柔柔的,“待我回了清歡苑再給妹妹配一些藥,屆時一起敷上,興許這腿……就好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驚得柳鸢兒與趙瓊華心底波瀾起伏,起起落落。
如今,是到了撕破臉的地步。
柳鸢兒率先陰鸷罵道:“柳芳菲,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知道這藥有問題,所以故意給我用的是不是!”
柳芳菲轉過素輿面向她,腰背挺直。
一股酸楚從心頭冒出,然後紅了眼眶:“有問題?原來你也知曉這藥有問題!所以這些年給我喝的抹的那些藥都是有問題的藥!”
“那是你活該!柳芳菲,當初墜馬沒摔死算你命大,瘸了兩條腿讓你苟延殘喘已是我們大發慈悲……”
“啪!”
未等柳鸢兒把話說完,響亮的巴掌聲在屋内響起。
柳芳菲揉了揉發紅的掌心,第一時間想的竟是要被那人看到,定得闆着個臉說她不愛惜自己了。
“說完了?”
她冷冷一撇,睨着被打偏頭的柳鸢兒,仿若是在看一條狗那般。
鄙夷、嫌棄。
柳鸢兒被一道大力扇過,虛弱的身子難以支撐,如柳絮般倒在床側。
臉上印着五指,腫得厲害。
“鸢兒!”
趙瓊華愣怔片刻大喊,想要起身看自己女兒,可腳不聽使喚,整個人又向前栽去。
“姨母,歡歡不是說了,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也别拿。”
柳芳菲轉動素輿,扯開與她倆之間的距離冷嗤,“樁樁件件老天爺都看着,會有報應的。”
現在,你們的報應來了。
“不,不會!”
趙瓊華年紀大了,身子落地自然疼痛。
咬牙切齒沖着屋外喊,丫鬟秀瑩與柔惠聞着聲兒便進來了。然而她們也未曾見過這種陣仗。
雖知曉其中蠅營狗苟,可面上,大小姐與夫人二小姐素來和睦。
如今撕破臉皮鬧成這樣難堪,倒不知該怎麼做了。
“秀瑩,柔惠,把柳芳菲給我趕出去!”
趙瓊華底氣不足,但恨意卻是十成十的,喊出來的聲音也帶了極大的憤怒。
“趕我出去?怕是忘了這柳府誰才是主子!我是柳府名正言順的大小姐,你們若是不想贖身離府嫁人,倒是可以與它鬥一鬥。”
細細軟軟的一句話,将兩個丫鬟伸出來的手堪堪逼停。還指了指身側吐舌頭的司徒二,更是讓她倆往後退了好幾步。
兩個慫貨。
柳芳菲冷笑:“滾出去!”
屋内再次安靜下來,母女二人一個趴在地上,另一個渾身是傷地躺在床上。任憑如何掙紮,也無法抵抗荟如的力氣。
最後,那藥膏都悉數往柳鸢兒腿上抹了去。
身後是柳鸢兒哭哭啼啼的哀嚎咒罵聲:“柳芳菲,你如此對我,會遭報應,不得好死的!”
她滾着素輿的手一頓,蹙眉不語。
報應,上一輩子受了,也的确不得好死了。
柳芳菲勾唇不屑,聲音波瀾不驚:“姨母,妹妹,明兒我再來看你們。”
不,應該是明日再來折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