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瞧見那抹淡粉走進正堂,帶起薔薇水的香氣,司徒妄渾身不自覺地繃緊起來。
他見過歡歡很多樣子,初遇她時狼狽又弱小、靠近她時害怕又委屈、情動時急切又放縱。可從未見過這樣的她,迫不及待的小跑至此,不經意間露出一抹笑。
不知她到底發生了何事才會急匆匆地趕來,一張小臉不施粉黛正巧還原她本身的清麗姿色,勾得人心馳神往。額間凝了一層薄汗,順着鬓發流下。
更要命的是那雙眼睛,小鹿般的眼睛,不着胭脂的眼尾泛着趕路的潮紅,似火灼灼燃燒,點燃肺腑。
窒息。
司徒妄起身走上前靠近些,仔細看着,才發現自家姑娘的下唇有一道痕迹,那是她咬唇時反複摩擦的痕迹,此刻正随着疲累的呼吸輕輕顫動。
眼神自上而下遊走,她今日穿着與平日大同小異。認真打量才會發現,今日的她在穿着上破費心神。
粉色薔薇紋長袍,搭配嫩粉錦衫,這一身是他當初一眼相中的料子,讓人帶去蒲州宮裡找最好的師傅趕制出來的。
母上知曉此事特意去監工,還回信恭喜他有福,這女娃身段兒極好。
歡歡的身姿他自是知曉,所以才會在這一刻,見到她精心又随意的模樣後,喉結滾動呼吸驟變,粗重至極。
四目以對,某種溫熱的東西正從下腹往上流竄,直至胸膛鼓起熱浪。
手在袖口緊捏成拳,極力忍耐,不斷地告誡自己:時機不對。
等晚些,天黑後,再好生看她。
不止是,看她。
他眼神微眯,腦子裡在極短的時間裡就已經想好了無數種讓她淚眼汪汪的方法,如何脫掉那些礙事的衣裙,再如何讓她穿上那件薄弱無物的輕衫。
不能操之過急,她會哭。
要慢慢磨,磨得她受不了,心甘情願地穿上它。
直至周遭議論聲傳來,他才回了神志。
柳家大小姐多年未曾露面,衆人對她的認知也就大緻兩點:極美,腿瘸。故而聽到柳老爺喊她歡歡時,驚了一跳。
“這是柳家大小姐柳芳菲?”
“不是說腿瘸了?現下是好了?”
“方才柳二小姐所說的柳芳菲就是她吧?”
各家姑娘心服口服,多年以前提及城中女子貌美如花,誰不第一時間想起柳家大小姐柳芳菲?
更何況,見小皇爺盯得都出了神的模樣,正如他所說的那般,此次選妻不過是完成君上之命罷了。
正欲離開時,卻見小皇爺執起柳芳菲的手走向人群中,一臉笑意:“天底下關于我喜歡男人,有龍陽之好的流言未曾斷過。這些年,父君為我這事兒也破費心神,故而才安排了前往黔州選妻一事。”
柳芳菲被一雙溫熱地大手牽着,偏頭看向說話的男人,不可置信。
父君、龍陽之好。
初遇、司徒一口誤、爹爹謙卑還有這個男人骨子裡帶着的強勢與霸道,所有的事情都如珠子般串聯起來。
她心底微顫,終于意識到:他不是什麼小爺,也不叫司徒大,而是……司徒妄,小皇爺!
所以這些時日,他一直在騙自己?她甚至還在想今日如何與小皇爺坦誠,求他賜婚一事。如今看來,自己所有的打算與想法竟都是笑話。
一股委屈與羞恥油然而生,扭着手臂用力掙紮,跑開了。
“歡歡。”柳老爺在身後喊。
司徒妄眉眼一跳,擡腳出門追去,走至門口回首一頓,留下最後一句:“今日爺便在此說明,我,司徒妄,不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喜歡黔州柳府大小姐柳芳菲,僅此一人。我要選的也不是皇妃,而是我司徒妄的妻子。”
話落,留下一屋子姑娘面面相觑。
司徒一見狀眉心突突直跳,這麼多好看的姑娘都是奔着小皇爺來的,如今他一個不收,還得讓他親自送出去。
心疼。
柳老爺派人從倉庫裡取了不少珠寶分發給此次前往的姑娘。帶些東西回去,即便沒有被選上,也算是個交代。
這廂,司徒妄追來清歡苑時,被目之所及吓了一跳。
柳芳菲蹲坐在門扉邊上,荟如與司徒二守在身後都沒進屋,一側的窗棂破損,雪粒子呼呼地往屋内竄。
黑色身影擋住所有迎面而來的風雪,他将人穩穩抱起,無奈問道:“真是生氣,也該責罰我欺騙了你,何苦傷害自己?”
柳芳菲不語,低聲哭泣。
并非她真想傷害自己,隻是方才急于見到小皇爺求他賜婚,卻發現屋門緊鎖,情急之下搬起木凳砸爛窗棂,得以逃脫。
如今心頭憋屈,跑回清歡苑才看到木門被黏糊的液體封死,從外頭也打不開。然腿腳酸脹無法再翻窗棂進入,故而蹲在門扉邊像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孩子。
熱淚浸濕的黑色長袍,她貼在寬厚的懷裡咬唇啜泣,肩膀聳動的弧度擴大。
司徒妄的心不由地揪了一下。
“小……小皇爺。”
荟如頓了頓改口,在他準備踹門之前阻止道,“小皇爺,這門壞了……”
司徒妄邁出的腳往回縮,果真瞧見門上幹涸的液體,眼神一凜,周身散着生人勿進的寒氣,抱着柳芳菲的手都用力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