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也用袖子擋住口鼻,輕輕地從床上下來。
幾縷月光從左側那道小窗撒進來,照在她的雙腳上。
她穿好鞋拿起床尾的包袱,踮起腳尖走到那扇小窗前,再輕輕地推開小窗。她低頭往下看,窗戶到地面的距離估計是五六米。
跳下去,她不死也得殘廢。若是往正門出去,一定會被門外想要抓她的人逮個正着。
白日裡楊鶴引才警告過自己,晚上他就派人來抓她,真是太卑鄙了,他這般人居然如此不講信用。
真是該死啊!
沈也拍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現在不是吐槽楊鶴引的時候,她的大腦飛速運轉着,思考着。
屋子裡的煙味越來越濃,她急忙從包袱裡拿出剩下的幾塊山楂糕。她把山楂糕掰碎,裡面的山楂醬就流了出來。
她忍不住感歎,真是皮薄餡大,真材實料啊。
她把山楂醬抹在臉上,手臂上,又脫了鞋子,重新躺回床榻上。
下一瞬門就被打開了,灰藍色的地闆上映出兩道魁梧的身影。
兩道黑色的身影不斷地向床榻靠近。
“好癢——好疼,藥……我的藥……”
沈也虛弱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她胡亂抓住床榻邊其中一人的手,那人猛地抖了一下,沖着身旁的人叫了一聲,“人醒了!”
身旁之人聞言迅速點亮了屋内的蠟燭。
燭火下,沈也與兩個蒙面大漢四目相對,他們兩人看清楚沈也臉上和手上的糜爛狀的紅肉後吓得急忙後退了幾步。沈也覺得他們二人穿的衣服十分眼熟。
他們不是楊府的!
沈也捂住鼻子道:“兩位大哥,我不是故意吓你們的,我生了毒瘡,你們一定要離我遠一點。”
兩人又立刻往後退了幾步。
“帶回去吓到小姐怎麼辦,讓小姐染上病我們都得死。”
小姐?沈也想起來了,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前些日子她在江山醉酒樓見到過,他們是蘇依沫派來的!
“兩位大哥,你們行行好,帶我去醫館吧,我因染了毒瘡被府裡主人趕出來,此刻無人照拂,實在是痛苦不已……”
沈也本想繼續恐吓他們,可其中一人竟抓起桌上的茶盞向她砸去,她來不急躲開,茶盞正中額頭,她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們吹了蠟燭,關上房門,離開了屋子。
第二日沈也是被店小二叫醒的,“客官,你沒事吧?你這額頭怎麼紅了這麼一大塊?”
沈也伸手去摸,“嘶……”,她的額頭上竟腫起一個大包。
昨晚她可是結結實實的受了那一砸。
沈也知道這裡對她來說已經不安全了,她不能再住在這裡了,她得提前啟程去渠州,蘇依沫派人來抓她定是因為楊鶴引與她退婚的事。
思及此,她給自己的額頭上了藥後便動作麻利地收拾好行李離開了客棧。
楊府。
早飯時楊洲坐在桌前半天都沒有動筷子。楊鶴引吩咐丫鬟重新上了一批新菜,楊洲還是無動于衷。
楊鶴引在面對自己疼愛的弟弟時,總是好脾氣,很有耐心。
“阿洲,可是菜不合胃口?”
楊洲擺擺頭,眸子裡盛着悲傷,“阿兄,是不是你把沈也趕出府的?”
楊鶴引放下手中的筷子,溫柔地看着楊洲,“是她自己要離開的,不過若是阿洲要她待在楊府,我便讓她回來。”
楊洲聽到是沈也自己要走的時候,臉上終于有了笑容,“不要讓她回來了,她想走一定有她的理由。”
楊洲吃完飯去夫子那上課時,陸甘出現在了楊鶴引的面前。
“家主,蘇府的人昨日去了客棧,但沈也騙那兩人說她染了病,所以他們并未帶走她。”
楊鶴引眉頭一皺,“她還有利用價值,況且我不想讓阿洲等太久。”
陸甘恭敬地應道:“屬下明白。”
沈也正要出城時卻被四個家丁攔住了去路,她轉身向後跑,一輛馬車停在了她的面前。
蘇依沫從馬車裡下來,走到她的面前,臉上挂着笑,“我們又見面了。”
沈也覺得她的笑十分瘆人,她知道自己今日逃不掉了。
蘇依沫擺擺手,沈也身後的家丁便将她緊緊地捆了起來。
蘇依沫擡手輕輕地摸過沈也的下巴,她的手指一路向上,最後停在了沈也的額頭上。她的笑意愈濃,指尖用力摁了上去。
沈也吃痛,她的嘴角抽了抽。
“把她帶回去,我要好好玩。”
蘇依沫重新坐回馬車裡,沈也則被拴在了馬車後面。
馬夫大喝一聲,馬兒便跑起來。為了讓馬車裡的人坐得舒服,馬車的速度并未很快。
可沈也被束住了雙臂,跑起來左右搖晃。馬兒跑出一段距離後,沈也跟在後面跑掉了一隻鞋。
不一會兒,她又跑掉了另外一隻鞋。
她的走氣開始疼了起來,她開始調整呼吸,一呼一吸。
馬車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她的雙腳已經磨破,溢出了鮮血,她的喉嚨疼得要命,嘴裡有血腥味蔓延開來。
她身上的力氣一點一點消散,意識一點一點地抽離她的身體,她再也跑不動了,她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馬車放滿了速度,她被拖着,所過之處,皆是一條血痕。
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