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雖然被迫演了一場戲,但李映其實還不知道原委,一聽扶蘇的話,他頓時将鬼抛到腦後,連聲問道,“啥時候啊?怎麼給的?你爹沒問你啊?”
扶蘇便将自己編造的理由說了出來,李映聽完給他豎了個大拇指:“給你點贊。”
這樣以後扶蘇再想做什麼,就都有了托詞,一勞永逸,而且不會誘使秦始皇修仙。
應該不會吧?
李映有些擔心,便問了出來。
扶蘇微笑道:“再敢有人蒙騙我父親,我一刀砍了他。”
李映揉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道:“拿刀砍人的是衛太子,大公子,咱們和平點。”
扶蘇看向他:“我也殺過人。”
李映:“……”
李映:“啊。”
“我是覺得,讓他們去給你爹修長城和修路挺好的,反正你們大秦這麼缺人,是吧?”李映朝後退了幾步。
扶蘇淡淡道:“放心,不殺你。”
李映僵硬道:“哈哈哈……”突然不放心了怎麼辦?
被扶蘇這麼一吓唬,李映登時把什麼都給忘了,什麼救韓非,什麼造紙術,什麼印刷術,都被他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現在隻在想一個問題,這會兒被殺了,他還能不能回地府?
至晚,嬴政讓人将扶蘇叫過去,父子一起吃了今天的第四頓飯。
依周禮,周天子一日四餐,諸侯王隻能一日三餐。後來随着周天子勢微,名存實亡,諸侯王紛紛僭越天子禮,一日用四餐。現在周天子人都沒了,大家自然更光明正大的一天吃四頓飯了。
這天夜間,扶蘇寝宮四周遍布暗哨,由蒙恬率領秦軍精銳警戒。
一夜安眠,第二天到扶蘇該吃第二頓飯時,嬴政那邊才派了人來叫他。
嬴政已經從蒙恬嘴裡知道了昨夜無人進入扶蘇寝宮,并且扶蘇宮中一切如常,并無任何神異之事。
扶蘇本人面色紅潤,也并無異常。
扶蘇口中的夢中之人是否再出現,卻要親口問一問他才能知道。
但嬴政并不想表現的太過急迫,無論那夢中之人是神是鬼,他都不會讓那人覺得能通過這些奇異之事來掌控自己。
是以今天嬴政仍然按部就班的做完自己的事見完要見的人,才去叫了扶蘇過來。
嬴政讓扶蘇坐到自己身邊來,方便說話。
寺人們将扶蘇的案和飯食挪到嬴政近前,仍舊跪下恭謹服侍着。
不用嬴政開口問,扶蘇便主動開口道:“阿父,我昨夜又夢到大父和先王們了。”
“嗯。”嬴政笑着問道,“大父又同你說了什麼話?”
扶蘇同樣笑答道:“我問了阿父要我問的話,大父說他怕我記不住,便說的簡單了些。”
嬴政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扶蘇接着道:“大父說,他們窺得天機,知道了阿父會有一統天下的偉業,便也想出一份力。大父本來想來找阿父的,可阿父太厲害了,不但勝過曆代秦君,連古來聖人都比不上阿父,大父他們不能靠近阿父,因我與阿父和曆代秦君血脈相連,他們能入我的夢境,就隻好來找我,讓我将他們窺得的天機轉述給阿父,好助阿父和大秦。”
嬴政聽得連筷子都忘了放下,直到扶蘇話音落下,他才反應過來。
統一六國,嬴政的确有此抱負,待到六國皆歸秦國,自然還要再往外征伐,直到天下盡皆歸秦。
依扶蘇話中所言,嬴政會得償所願。
至于勝過曆代聖人……
将來的始皇帝認為自己功蓋三皇德兼五帝,現在的秦王政覺得有些臉紅。
雖然嬴政的确認為六國君主皆無能之輩,唯他最明,但這話據說先是從他爹嘴裡說出來,又經他兒子的口轉述,年輕的始皇帝還是很有些尴尬的。
嬴政整了整衣襟,道:“嗯……所以,扶蘇,你大父是說,他讓你轉述出來的東西,是他和曆代先君自天機中所窺來的,是嗎?”
扶蘇點頭:“是,不過大父說他們也不能時時都可以窺到,須得等待時機。”
嬴政想了想,目前為止,扶蘇所言前後倒是能解釋得通,不過他對于所謂的天機雖然仍存一二分的懷疑态度。
扶蘇看着父親的表情,知道此事已經成熟了八九分,等紙做成,雕版印成書,父親就會全然相信了。
然而,接着,嬴政問了一個扶蘇沒有準備答案的問題:“既是窺探天機,扶蘇,你來做這個轉述之人,可會損害自身?”
扶蘇眨眨眼,将感動與酸澀隐去,他搖搖頭,道:“阿父放心,先王們疼惜扶蘇,我不會有事的。”
嬴政端詳他半晌,慢慢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