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韓非面無表情中帶着怒色,而蒙華則是可憐兮兮中帶着求助看向扶蘇。
扶蘇先給了蒙華一個安撫的眼神,才回了禮,等三人各自坐下,扶蘇先開口道:“今日宮中庖廚做了些新的吃食,先生不若留下來用夕食?”
韓非頓了頓,道:“好,多謝大公子。”
秦國近來動作頻頻,可惜除了秦王給他的紙,韓非不能得知分毫内情。
扶蘇笑了笑,并不意外。
有了扶蘇的加入,蒙華總算輕松了許多,他也更加欽佩更加喜歡大公子了。
一日課畢,扶蘇請韓非去參觀他孵蛋的屋子。
韓非還沒有反應,四個伴讀們先瞳孔地震了,即便是最小的蒙華,在被長輩叮囑多遍後,他都知道這樣的事是不能被外人知曉的。
而韓非,他是韓國人,對于他們秦國人來說,他是個實打實的外國人!
韓非見了這四個人的反應,向來冷硬的臉上竟然露出了淺淺的笑意,他慢慢道:“大公子先請。”
蒙華瞪大了眼睛,這是在挑釁吧?是吧?
扶蘇拉住蒙華的手臂,笑道:“先生請。”
蒙華着急地看向扶蘇,然而扶蘇卻隻是淺淺笑道:“蒙華,不要急,請先生先走。”
蒙華就這樣被安撫住了,總之,大公子既然說好,應該就不是壞事了。
就這樣,師生五人一起進了後頭孵蛋的屋子,門一開,就有一股熱氣傳來。
韓非皺了皺眉,倒不是因為這股熱氣,而是裡頭的味道。
扶蘇道:“孵蛋需要一定的溫度和濕度,又熱又濕,必然有味道,先生受不住咱們就不進去了。”
聽了這話,韓非當即拎起衣袍下擺,踏過了門檻。
扶蘇歪了歪頭,有些疑惑,他真不是激将法的意思,但是韓非……他以為是激将法嗎?他還受了激将法?
那他還挺有趣的嘛。
扶蘇不隻請韓非參觀了孵蛋的地點,還将孵蛋的過程都告訴了韓非,并且盛情邀請韓非每天中午過來和他們一起翻蛋。
到了吃完飯,扶蘇又熱情的給韓非介紹了磨盤和鐵鍋,扶蘇還道:“明天上午我要磨豆漿做豆腐,若先生無事,也可以過來瞧瞧。”
韓非木然點頭。
誠然,今天扶蘇給他看的無非是口腹之欲這點小事,但以小見大,秦國本就強大,再……
韓非望着西方的落日,他想起了韓國,如今的韓國,就像日落西山一般,已經是肉眼可見的消沉了,而秦國卻像是初升的太陽,充滿了勃勃生機。
韓非閉上了眼睛。
将魂不守舍的韓非送走,四個已經快被沒有保密意識的扶蘇刺激瘋的伴讀,紛紛圍過來問扶蘇為何要如此?
大公子,你爹是大王,我們爹又不是,你愛怎麼着怎麼着,你爹要怪我們沒有勸你怎麼辦?
但扶蘇很淡定,他甚至動手給每個人倒了一杯水,才慢慢解釋起來。
首先韓非不可能帶回韓國,韓非現在說好聽點是韓國的使臣,但韓國都對秦國稱臣委國聽命了,所謂使臣那是韓國挽尊的說法。說難聽點,韓非其實算是被韓王出賣給秦國了,不論秦國想如何處置韓非,韓國上下一聲都不敢吭。
其次這些東西帶回韓國于增加韓國的國力也沒什麼用處,孵蛋、磨盤和鐵鍋,能幫助韓國在戰場上戰勝秦軍嗎?
以韓國如今的國力,對上秦國,不亞于蚍蜉撼樹,韓國現在做什麼,都是垂死前的徒勞掙紮罷了。
這個解釋很好的說服了四個伴讀,不論年紀大小,他們四個人都知道秦國的強大,因為強大是掩飾不住的。
蒙華快言快語:“大公子,那我們何時将韓國徹底并入秦國呢?”
扶蘇笑道:“這是大王和朝中将軍們要商議的軍務要事,我也不懂。”
蒙華點點頭,道:“我阿父說,他也想上戰場,将來我也要上戰場。”
扶蘇笑道:“也許等不到你上戰場,六國就已經全部并入秦國了。”
“啊?真的嗎?那我……”先出聲哀嚎的是王離,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急忙找補道,“我是說,這當然很好了。”
扶蘇瞧了一眼突然有些怔忡的芈青,接着若無其事道:“秦趙邊境常有匈奴作亂,四鄰不安,将來還會有仗可打的。”
可打仗并不是好事,隻是商鞅變法後,秦國以軍功封爵,若無仗可打,從朝廷到民間,都是不會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