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炕很快就壘好了，但因為快要到伴讀們月底放假的日子，扶蘇建議他們将試驗人工孵蛋的日子往後挪一挪，等從家裡回來再做，公主公子們的可以先做起來。

因為月中距離他們進宮的日子太近，扶蘇又有中秋祭祀，需要他們每天翻蛋，李由等人就沒有能夠回家，在見過母親被挑起對家人的思念後，這一次回家他們當然都不想錯過。

于是，李由四人接受了扶蘇的提議，他們先去幫了公主公子們，他們總歸是有些經驗，比公主公子們更熟練些。

公主公子們分成了兩隊，嬴月帶領公主們一隊，嬴高帶領公子們一隊。

他們兄弟姐妹同在後宮，但其實見面并不太多，這麼大的孩子還有夭折的危險，所以他們各自的母親看管孩子都極為嚴格，他們沒有機會亂跑，幾個熟悉的也是因為他們的母親之間會互相走動說話。經過這一遭，這些人倒漸漸都熟悉起來了。

将蛋在炕上擺好後，衆人退到屋外，小公主公子們還在叽叽喳喳的議論着，這是他們頭一遭自己動手做事，很是新奇，都有一肚子話想說，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要問。

扶蘇好脾氣地一一解答了所有人的問題，即使再想不到的奇怪問題，他都能有一個更為奇怪的回答，讓每個有疑問的都能得到一個答案。

最後小公主公子們各自回宮後，王離看得啧啧稱奇：“大公子可真厲害，我家裡有個弟弟，今年才四歲，纏起人來沒完沒了，我可不敢招惹他，一個不好弄哭了他，我阿母就要罵我了。”

這麼多弟弟妹妹，離開時個個都喜笑顔開依依不舍，換了他隻會頭皮發麻，大公子真是太厲害了！

李由笑道：“你如今跟在大公子身邊，正好同他學學，回家也哄你弟弟去。”

王離連連搖頭：“我可及不上大公子，能學到大公子的九牛一毛，不惹哭我弟弟，不讓我阿母罵我就夠了。”

芈青聽完他的話，第一個贊同：“是啊，不隻是你，我年長大公子這麼多歲，也及不上大公子分毫。”

在扶蘇身邊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芈青已經不想試圖搞明白大公子為何天資出衆了。既然是天資，那必然是天生的。

扶蘇回來正好聽到這話，他揚聲玩笑道：“既誇我，可要當着我的面誇，我可喜歡聽人誇我了！”

蒙華大聲回道：“大公子，他們在說你是最厲害的，王離還要跟你學哄弟弟，他要回家哄他弟弟！”

王離拍了拍蒙華的頭，道：“你又學舌。”他轉向扶蘇一笑，“請大公子教教我，我可不想再被罵了。”

扶蘇很痛快地答應了：“好啊，你們都學嗎？”他特意看了芈青一眼。

芈青眼中的複雜情緒還沒有收斂下去，忽然接觸到扶蘇的眼神，他慌亂了一瞬。

扶蘇隻是輕輕移開視線，若無其事地去和王離說話了。

芈青頓了頓，也湊過去聽起來。

……

扶蘇正在挑選一處合适的宮室作為公主公子們以後上學的地方，他圈了幾處，揣摩半晌，淘汰了幾處，最好剩下兩個選擇。

正好寺人通報韓非來了，他忙命人将他請進來，兩人互相見過禮，各自坐下。

扶蘇問道：“先生，我欲選一座宮殿做王家子弟讀書之所，你瞧這兩處哪一個更适合？”

韓非垂眸瞧了瞧，伸手一指：“這裡。”

扶蘇點點頭，問道：“先生為何選這一處？”

韓非道：“随便選的。”

扶蘇：“……”

韓非道：“這兩處都好，你大可以将公主和公子分開。”

扶蘇搖搖頭，道：“那就選這一處罷。”

韓非不解道：“你執意要讓公主和公子一起讀書，為何？”

一則上輩子胡亥無論兄弟姐妹一律屠殺，公子公主們一樣可憐，所以，扶蘇希望這輩子能給所有人多一條路；二則，因為胡亥、趙高和李斯的存在，扶蘇心中總有隐憂，多一個人便是多一份希望。

但扶蘇的這兩個心事都不能告訴韓非，他隻能含糊道：“大家同父所出，厚此薄彼，總是不好的。”

韓非看出來他沒說實話，他知道扶蘇不想讓人知道的事，他是探聽不到口風的，但韓非仍然不放棄，他接着問道：“大公子此舉，是和這兩日鹹陽忽然興起的傳言有關嗎？”

扶蘇疑惑道：“什麼傳言？”

扶蘇居于深宮中，秦法森嚴，容不下丁點錯處，宮中侍奉之人無人敢多嘴多舌，他想聽到市井傳言，難于登天。

韓非好歹來了秦國這些日子，對此也很了解，事實上，秦國近乎算是韓非理想中的國家了。

對于韓非來說，秦國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是秦國，而非韓國。

韓非道：“如今，鹹陽紛紛揚揚，都在說大王和大公子得到了神仙授予的神異。”

扶蘇并不知其中内情，但他下意識并沒有露出明顯的表情，他隻是托腮問道：“先生，你認為這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