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妖氣沖天。
虎妖大驚。
“大,大人?”
他把自己的腦袋窩進雪堆裡,用雪搓掉臉上的血液,這才又讨好地蹭着腦袋湊近黎樑。
說是湊近,也沒那麼近。
那麼強的妖氣,總該是非常厲害的大妖,他也不敢挨太近。
随着虎妖的靠近,他的形體也一點點發生變化,四肢,身體,頭腦。
等黎樑反應過來時,他面前的就是一個穿着虎皮裙,赤腳赤膊的憨厚青年了。
大眼睛厚嘴唇,笑時露出兩顆尖銳虎牙,橘橙色眼睛轉也不轉,直勾勾盯着黎樑,倒沒什麼惡意,全是天真的好奇與崇拜。
“大人,恁化形恁厲害。”
虎皮裙憨厚青年龇着大牙笑,齒縫間血色隐約。
黎樑吓得一個咯噔,腿軟倒地。
有點眼熟的場景,虎妖和二壯什麼關系?
大姨還是小姑子?
空白的腦袋裡不合時宜冒出亂七八糟的念頭,以至于黎樑沒來得及思考,眼前的老虎,是雄老虎。
側邊閃出一道人影,及時攙扶住他,并順勢從黎樑腰間抽出長劍,劍尖直對虎妖。
“你怎麼回來了?那個人沒帶你離開嗎?”
來者極其自然地把黎樑攬進懷裡,他周身全是血液,唯獨胸前留着一小塊幹淨的布料。
張放鶴把黎樑的腦袋攬進懷中,柔軟的臉頰貼上這唯一一塊幹淨的布料。
他也殺人了。
也許還有妖。
但心中并沒有什麼波動,殺人或妖也并不是為了自保,隻是想到他們會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裡殺害黎樑,就忍不住拾起菜刀,鐵鍬,掃帚,拖把……反正所有能用的他都用了。
虎妖龇着牙,原本憨厚的青年臉逐漸虛化成碩大猙獰的虎頭,兇戾看向二人。
“二壯和你什麼關系?”
黎樑拼了老大力才從張放鶴懷裡掙出來,他取下張放鶴手裡的劍還歸劍鞘,另一隻手還緊緊握着張放鶴的手。
兩人手心相貼,俱是冷汗淋淋。
“二壯?”虎妖明顯一愣,“那是我弟弟啊。”
虎頭又變回人頭,青年不好意思撓着頭回道,“我叫虎大壯。”
“大人你在哪裡看見二壯?不是和他說在族地裡不要走動,我出去辦事很快就回。”
“什麼事?來七寶鎮吃人?還是來七寶鎮送死?”黎樑表面鎮定自若,實際心裡仍在打哆嗦,色厲内荏不外如是。
張放鶴如同感受到了他的動搖一般,輕輕拍拍黎樑的脊背,眼神則冷冷地盯着虎大壯,好像心裡已經殺了對方千百次。
“送死?”大壯一愣,抓耳撓腮,“不對不對,族長說我們幫林家辦事,他們告訴我們怎麼讓妖族化形。”
别的妖不知道,他們虎妖腦袋笨,不然不會說虎頭虎腦的說法了,修煉全靠莽,化形靠天命,族内至今仍有相當多的小輩沒能化形。
每隔十五年一次紅月後第二天,沒能化形的妖若抗不過去要麼被修者殺了要麼就再也沒辦法恢複意識,淪為尋常野獸。
這也是七寶鎮妖獸潮的由來。
沒能化形成功的妖失去意識與理智,暴虐之下沖破人類城池。
林渡與答應虎妖一族,紅月夜,助妖化形。
代價是他們幫他辦一點小事。
天際被結界映成藍色,天際之下遍地的血色也似乎變得陰翳不清,透出幽幽的藍光。
黎樑看向虎大壯頭頂。
扭曲的黑色宋體小字。
[炮灰]
[死于活祭,靈魂永縛林府,制丹制藥,稱靈丹]
靈丹的靈原來不是靈妙的靈,而是靈魂的靈啊。
黎樑氣極反笑,笃笃用劍在雪層上戳了好幾個洞出來,這才看向大壯。
“你們被騙了。這是活祭陣法,哪要幫你們化形,要拉着你們一族下地獄才對。”
“林渡與在哪?”
臨出山時,晏懷甯把長劍與包袱遞到黎樑懷中時,嘴唇嗫喏幾下,沒出聲,但黎樑聽見了。
師父說——
“相信你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