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百姓聽見動靜,紛紛往後退了幾步,颔首等在路邊,中間瞬間騰出一條寬闊大道來。
“是甯将軍!好大的陣仗!”苓兒忽地有了種絕處逢生的感覺。
趙宸玉卻沒接她的茬,隻是扽了扽她的衣襟,拽着她也往人群中讓了讓。
“别說話,别被他看見。”
“為什麼?”苓兒壓低了聲音,滿是不解。
趙宸玉眉眼一沉,道:“今日,不想再給他添麻煩了。”
苓兒的醫術放眼天下都是上乘,但腦瓜卻不是。不過她很聽話,雖不大明白趙宸玉此刻的心思,卻也沒再多說什麼,乖乖地和她一同低下頭,等甯淮川的儀仗過去。
甯淮川進宮面聖,本是想好好說說雲州的蹊跷,但皇上念他車馬勞頓,沒讓他多說幾句,便打發他回府休息。
心裡雖記挂着趙宸玉,可再怎麼記挂也不能失了孝道,是以他一出宮便快馬加鞭地往府中趕,想着快些給家中母親和祖母請安。
從宮裡回府必要經過武華街,甯淮川駕馬馳騁而過,不料卻在路一側一個不起眼的拐角處,看見了一頂眼熟的油紙傘,傘面刻意朝前傾了幾分,傘下縮着的兩個女子也快将臉埋進頸窩裡。
她在躲他?
甯淮川一愣神,他的馬實在太快,已經越過她們好一段距離後才被他勒停。他不假思索地翻身下馬,幾步沖到她們面前。
擡手,将傘扶起。
傘下果然是那個叫他一眼萬年的女子,傘被擡起的一刹那,那女子眼裡滿是愕然,怔怔地盯着他。
他不禁愠惱:“躲着我做什麼?”
“我,沒有啊,怎麼會。”
“還說沒有?”
趙宸玉輕咬着下唇,頓了頓才故作輕快地解釋道:“我看見大家都在退讓,以為是什麼規矩,就隻好随大流了。”
“胡說,方才鳴鑼報過我的名号,你怎能不知,既知是我,你又有什麼好怕的?”
見她仍低着頭,不看他,也鐵了心不說實話,甯淮川不禁怒形于色,眼神往旁邊的苓兒看過去。
“苓兒,你說。”
“我......”
“苓兒!”
苓兒面露難色,正要張口說點什麼,卻被趙宸玉一聲呵住。
苓兒張了一半的口又立刻閉上,閉上眼使勁沖甯淮川搖了搖頭。
見此情景,甯淮川心下更急,馬上料到她們是出了什麼棘手的狀況。
他聲音冷了三分,道:“本将軍命令你說。”
身後的魏安見了也不住催促:“苓兒姑娘你還是說了吧。”
苓兒頓時委屈,不知如何是好,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先說出來。
“甯将軍,今日您剛離開,我家姑娘的錢袋子就被賊人偷了去,姑娘沒轍,當了支您送的簪子,我們這才準備去潇雲樓住店呢。”
苓兒一股腦将今日遭遇全說了出來,全然沒顧趙宸玉的臉色已經氣得發白。
甯淮川聽罷,才将眼神移到趙宸玉頭頂,果然,分别前還在她發髻上的玉簪已然不見蹤影。趙宸玉不知道,其實那簪子不是什麼順道叫人買的,是他出營辦事時,親自挑的,為免她多心,才連同其他物什一起送了過去。
他語氣溫柔了許多:“哪家鋪子當的?”
苓兒支支吾吾,飛快地指了指左邊那條街:“那邊。”
“知道了,我叫人去贖。”
趙宸玉臉色更是難看,蹙着眉将臉埋得更深。
本是想先捱過這幾日,等他得空了再叫他知道,也許他一心疼,能快些給她找個宅子,也好方便她下一步行事。可偏偏現在就被他發現,甯淮川本就喜歡聰明伶俐點的,恐怕這一通下來,倒會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累贅了,那豈不前功盡棄?
正愁不知如何收場時,甯淮川倏地拉住了她一隻手腕,也不管旁邊還烏泱泱站了一大群人。
趙宸玉一驚,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他牢牢攥着掙不開。
“你跟我走。”
他這語氣透着認真,怎麼聽都不像是要帶她去潇雲樓的意思。
趙宸玉一時難解,忙問:“去哪兒?”
“跟我回府。”他平靜地道。
翊國将軍府?那怎麼行!
趙宸玉腦中想過好幾種可能,唯獨沒敢往這裡去想。他的身份何其尊貴,若是不清不楚地帶了個商賈出身的女子回家,還不叫全京城的人看了笑話。
于是她道:“不行。”
“哪那麼多不行?我才離開你半日,你就出這麼大事,你叫我怎麼放心?”他越說越急,連帶音調也高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