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子湯！”苓兒大驚，連連搖頭：“避子湯都是大寒之物，您這身子本就畏寒，服用避子湯是會損傷元氣的。不行，我不能開！”

趙宸玉轉過臉看她，眼裡透着幾分凄涼，她道：“難道你想看我生一個他的孩子嗎？日後爹娘反目成仇，你叫這個孩子怎麼辦？我不是什麼慈悲之人，可也害怕将來有一日，被自己的親生骨肉怨恨。”

苓兒望着她，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順了好久的氣才平複下來，她扁着嘴回道：“那苓兒多找找藥方，配一副不那麼傷身體的避子湯來。可是......畢竟是避子湯，若是被将軍發現了怎麼辦？”

趙宸玉依舊是那副淡淡的神色，隻是眼神緩緩落到了面前的鏡子上，她笑笑，道：“把這鏡子複原，挑個将軍不在的時候，把它埋到牆腳下吧，日後也許能派得上用場。這件事，除你我二人，不可叫第三人知道。”

“是。”

苓兒還未能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但也不想再去追問，隻啜泣着點點頭，又把鏡子擺到了原來的位子，接着給她梳頭，仿佛剛剛那一切從來沒發生過似的。

甯淮川一進門便見趙宸玉已經換了衣裳，正忙着梳洗，忙碌整日的疲憊之意一掃而盡。

“夫人這就要睡了？”

趙宸玉見他回來，熟稔地迎上去，嬌聲道：“将軍怎麼才回來？”

“公務繁忙，讓夫人久等了。”

說着，他張開雙臂，趙宸玉學過規矩，知道現在該是自己給他寬衣的時候，她輕柔地擡起手搭上他腰間，正要幫他解開腰帶時，眼前人忽然一動，結結實實地将她往懷裡一送。

隻聽他在自己耳邊輕笑一聲：“夫人想做什麼？”

趙宸玉這才反應過什麼，倏地漲紅了臉，半晌，她才沒好氣掐了他一把：“你戲弄我。”

苓兒不禁打了個冷顫，悻悻地向他們請過安，一溜煙出了房間。

“我哪有戲弄夫人，原來是為夫會錯意了，哎，我還當一整日未見，夫人早就該想念我了，原來，隻是我自己單相思罷了......”

甯淮川故意作出一副失望的模樣，趙宸玉拿他沒轍，隻好用臉頰蹭蹭他耳廓，道：“将軍真是會冤枉人，我哪有不想念将軍，分明是想得泣不可仰、肝腸寸斷、嘔心抽腸、痛不欲生，隻是将軍沒看到罷了。”

甯淮川忍俊不禁，差點笑出淚花，他搖搖頭，無可奈何道：“你這張嘴呀，愈發伶俐，我說不過，我認輸好了吧？今日看你也乏了，我們早點休息好不好？”

趙宸玉輕點着頭：“好。”

--

翌日早朝過後，皇帝單獨宣了李謙觐見。李謙從前隻是大理寺一個小官，未曾見過天顔，觐見之前，蕭相特意囑咐，叫他多聽少說，切莫沖撞了聖上，可蕭相也沒想到，這次觐見，明面上是皇帝體恤臣民，特意召見新任宣撫使以表關切，實則是處處敲打，話裡話外都是叫他查案無需太過嚴苛，最好大事化小，能放則放。

李謙此人黑白分明，一聽聖上是這樣的意思，當即便黑了臉，将要出言反駁時，旁邊一内侍公公忙給他使了個眼色，才将他按下。

他謝過皇恩，滿腹怒火地出了殿。本想着快些趕去蕭丞相府，将今日之事告知老師，商議個萬全之策出來，卻在将要出宮的一甬道内遇上了一樁叫他更為惱火的事。

隻見兩道深牆内，一副花團錦簇奢華靡麗的儀仗停在正中，轎攆之上倚着一恣意傲慢的女子，從那打扮來看，是五公主華陽殿下，她正擺起一副自高之色，對着她轎攆下一個唯唯諾諾的年輕女子譏諷謾罵，言辭粗野，倨傲無狀。

“小賤蹄子，你也配擋本宮的道？”

那女子面色慘白，打着哆嗦回道：“五姐，都是我的錯，是我疏忽大意沒有注意到你，我并非有意沖撞，求五姐饒了我這回吧。”

“叫我什麼？五姐？誰要跟你這個小賤人做姐妹！本宮是皇後嫡女，你是什麼？浣衣坊一個奴才生的，也敢跟我相提并論！”

那女子慌亂搖頭，白玉似的臉頰挂了幾顆淚珠，道：“不不不，是我說錯了，是公主殿下，求公主殿下饒了我吧。”

華陽公主輕蔑地瞄她一眼，換了個假模假樣的微笑，道：“跟你多說幾句話，身上就沾了那麼股黴味兒，甩都甩不掉。你看看你，再不曬曬太陽估計都要嗖了，罷了罷了，也就是本宮心好，不跟你計較。我看今兒日光甚好，你就在這兒跪上兩個時辰，去去你那一身的黴味兒好了。”

說罷，她便揚揚手，示意下人們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