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過要離華陽遠點嗎?今日為什麼去管她的閑事?”
回府路上,甯淮川沒叫人備車,牽着她一隻手,緩步走在喧鬧的街道。
趙宸玉不甘示弱,嗔怪道:“你們京城人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叫‘多管閑事’呀?”
“......”
甯淮川語塞,頓了片刻才道:“拔刀相助要有拔刀相助的本事,你不來告訴我反倒把自己折進去,難道還要我誇你聰明嗎?”
趙宸玉本就理虧,被他這麼兇了一通,隻好氣鼓鼓地不再吱聲。甯淮川察覺到了她的委屈,又想起剛剛華陽的那一巴掌,頓時心生憐惜。
“好了好了,今日是我沒護好你,這筆帳我自會替你讨算,華陽今日激怒了蕭丞相,這事兒沒那麼容易翻篇的。”
趙宸玉也順着話音點點頭:“方才那位就是蕭丞相呀?果然同傳說一樣,高風亮節,是咱們大郯的良臣,隻是他說要将今日之事上奏聖上,可華陽是聖上最寵愛的公主,不知聖上會不會為了偏袒她,遷怒蕭相公呀。”
“夫人能想到這個,也算有心了。其實這正是我擔心的事,以蕭丞相的為人,定是要華陽吃些苦頭才肯罷休的,隻是恐怕結局對他不利啊。”
“說到底,是我連累蕭相公了。”趙宸玉語氣透着歉意。
甯淮川捏捏她手指:“惹事的是華陽,夫人不必自責。即便蕭丞相因此事受罰,他也絕不會遷怒于你。”
她點點頭,沒有說話。見她垂頭喪氣,甯淮川忽覺犯難,她是他日日捧在手心裡的人,如今卻在那麼多人的面前受辱,她臉皮薄,這會兒定是難過得不行。
甯淮川四下觀望了一圈,正巧看見街邊一個畫糖人的小攤,他勾勾她手,朝小攤過去。
“走,給夫人買個糖人兒。”
趙宸玉果然笑起來,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吃什麼糖人兒。”
“誰說隻有小孩子才能吃,夫人今日受了委屈,為夫買糖哄哄你不行嗎?”
聽到這話,趙宸玉心情登時好了大半,嬌滴滴地由他帶着到了那糖人鋪子前。
甯淮川對鋪前攤販道:“先生,能畫一個我家夫人這樣的糖人麼?”
那攤販瞅瞅趙宸玉,随後滿臉笑意,道:“夫人貌若天仙,小的隻能盡力一試。”
“無妨,先生請。”
這糖人畫最是考驗手藝,而這位先生看着便是能工巧匠之才,隻見他舀起一勺糖稀,幹淨利落地引絲作畫,手指輕巧地撥弄了幾下勺子,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石闆上不一會兒就凝結出一副栩栩如生的糖人畫,細看,倒真有幾分趙宸玉的神韻。
她爽朗一笑:“先生真是好手藝。”
那攤販利落地往糖人上黏了一根木棍,将那糖人兒遞到趙宸玉手裡:“夫人謬贊。”
甯淮川這招果然見效,見她眼中的陰霾已掃去不少,他也跟着喜悅良多,他從腰間取了一錠碩大的銀子,交予那十分震驚的小攤販,笑道:“先生技藝高超,值得這些銀兩。”
離開糖人鋪子,二人便準備打道回府,趙宸玉一手被他牽着,一手舉着那糖人賞玩,舍不得吃一口。
行至府門外,甯淮川攙着她剛上幾級台階,忽聽背後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對着他們響起。
“小妹!”
甯淮川疑惑的同時,卻忽感身邊人肩頭微微一聳,握在他手心裡的手指一瞬間變得濕潤黏潮,幾根指尖更是止不住地發力,像要掐斷他手掌似的。
趙宸玉腳下一滞,身子像個木偶似的僵硬。那個聲音......好熟悉......
“小妹,不認識哥哥了?”
她終于回過神,手上一松,随着“啪”的一聲,糖人兒碎了一地。
她緩緩回過頭,階下站着的,是一個道長打扮的男子,雖是鎮定自若地沖她笑着,雙眼卻掩蓋不住的滄桑。
她失了魂地呆站在原地,直愣愣地望着他。皇兄......是她的皇兄......是十一年前被郯國兵将亂箭射殺,連個屍首都找不到的南淩太子!
他回來了?不是做夢?
趙宸玉大腦一片空白,直到身邊的甯淮川用手帕在自己臉上擦了擦,才發覺自己早已淚眼婆娑,模糊地什麼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