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魏桉衡的聲音在病房内響起:「早上好啊,小紙鸢!」
他走到床邊,一副吊胃口的模樣看着倪鸢,「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不等倪鸢回答,他看向門邊。周弈淵推開門抵在那,倪予川跟在他身後,手裡推着一輛香槟色餐車,餐車上擺放着一個綁着絲帶的長方體盒子。
倪鸢愣住半秒,視線短暫地在周弈淵身上停留,而後将目光移向推車,緊緊跟随。
「打開看看。」
倪鸢唇邊浮着笑,小幅度點了點頭後扯開蝴蝶結,慢慢将盒子拿開。
一個通體呈淡橘色、側面鋪滿橘子片、表面的邊沿裱滿奶油花邊的蛋糕呈現而出,極其普通,要說唯一特别的隻有表層上用杏黃色的奶油畫的那一枚小紙鸢。
倪予川垂眼看着倪鸢,眸中的柔情匿于簡短的祝福中:「小紙鸢,生日快樂,平安順遂。」
魏桉衡同樣笑盈盈地看着倪鸢,緊随其後地獻上最真摯的祝福:「生日快樂小紙鸢,祝你天天開心,永遠幸福!」
病房内忽然安靜下來,他們都默契地等待着周弈淵的祝福,然而并沒有等到。
倪鸢微不可察地輕歎一口,擡起眼對倪予川說:「謝謝小叔叔。」
她轉而看向魏桉衡,「謝謝你,桉桉。」
目光移至周弈淵身上,兩道視線在空中交錯。
大約三秒,周弈淵一字一句無比珍重地說:「生日快樂,祝你……得償所願。」
——
S市,倪家老宅。
飯廳内,倪晉坐于主座,倪燚、陳汝荭、江曉三人并排而坐,而倪鶴孤身一人坐在他們對面,倪鸢跟着倪予川打完招呼後自覺坐向倪鶴身旁,讓畫面看起來對稱一些。
落了座,倪予川自然地把蝦剝殼、把魚挑刺、把牛排切成小塊,然後逐一放進倪鸢的餐盤中,貼心得像對待剛出生的嬰兒。
倪家人對此習以為常,即使倪予川五年未歸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更何況沒人會閑到去說倪予川的不是。
偏偏陳汝荭有意挑起話題,她揚起一絲笑,帶着調侃意味道:「小川和小鸢關系很好。」
飯桌上的沉寂被打破,倪予川用餐布擦了擦手,笑着回應:「江夫人還是别叫我小川了,畢竟我們是同輩,叫我川總就好。」
陳汝荭或許想過這個稱呼不妥,但她從沒想過倪予川會一點面子都不給,她的笑容變得僵硬,卻還是識趣地表達歉意:「是我失敬了,川總。」
倪予川滿意地點點頭,而後接着為倪鸢夾菜。
陳汝荭不罷休,她将目光投向主座的倪晉,試探性開口:「倪老爺,小鸢和江曉的婚事推遲了大半年,您看……」
倪晉自然知道她說這話的含義,他将刀叉放下,用餐巾擦了擦嘴,不緊不慢道:「以前是我太忙,疏忽了他們的意願,現在所有的決定都由他們自己做主。」
話意明了,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出是在向着倪鸢,哪怕是倒酒的傭人。
他象征性将問題抛給倪鸢:「小鸢,告訴爺爺,你想嫁給江曉嗎?」
倪鸢同樣停下手裡的動作,擡眼看向倪晉,又輕掃一眼對面坐着的三人,她說:「我不記得他,但是既然承諾過,那就如約進行吧,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話落,倪予川和倪鶴同時怔住,隻一瞬間卻被倪鸢清楚地捕捉。她将目光轉向對面,陳汝荭的欣喜溢于言表,倪燚的唇角勾起一抹淺到近乎沒有的弧度,而江曉臉上的得意大過驚詫。
他們都在心底暗暗慶幸,倪鸢失憶是一件好事。
「是啊,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先定下來總歸是好的。」陳汝荭忙的附和道。
「嗯,那就先訂婚吧。」
聽起來很随意的決定,倪晉下意識瞥向倪予川,确認他臉上沒有太多不滿後才發表順從的言論:「好,那就按小鸢說的,先訂婚。」
晚飯過後。
倪晉将倪予川叫去書房,直白地問:「你不是不同意她和江曉的婚事嗎?今晚怎麼默不作聲?」
「她親口做出的決定,我不幹涉。」
不帶任何謊意的回答,倪予川的确不會幹涉倪鸢做的決定,他隻會默默在倪鸢身後重新修建出一條又一條退路,供她後悔時任選。
倪晉沒再多說,自顧地将話題扯向正事:「你上次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思緒飄回上一次對話,倪予川短暫思考後才回想起自己所說的那句:‘好好查查我還有沒有别的侄子吧’。
他毫不掩飾内心的失望,蹙起眉頭道:「還沒查到,不應該啊……」
的确不應該,周弈淵、倪予川都能查個大概的事,倪晉位高權重,怎麼可能一點都查不到?
敲門聲傳入耳内,管家端着托盤緩步走進,禮貌性朝倪予川點點頭,而後對倪晉說:「老爺,該吃藥了。」
「先放着吧。」
管家不好多說,将托盤放下後識趣地離開。
倪晉早年前吸煙酗酒、勞累過度,身體或多或少有點問題,隻是算不上太嚴重,所以依靠長期規律吃藥就能保證病情不被加重。
隻是倪予川記得五年前的藥沒有這麼多,也不長這樣,他湊上前研究起那些藥物,不經意地問:「身體有别的毛病了嗎?」
倪晉覺察他的動作,如實解答他的疑惑:「沒有。前兩年劉醫生告老還鄉,你哥從國外給我找了位新醫生,他說人步入老年以後抵抗力會下降,患上疾病的可能性上升,所以在我原有的藥物基礎上添了些維生素和鈣片。」
「新醫生調查過嗎?」
依舊是随口問出的問題,在倪晉看來卻像刻意敲醒他的的重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