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還不滿十歲啊。
“那兩個秃呀……你确定跟着我會更好?”
她要去的地方對遊女而言可不是好地方。
平沙似笑非笑地送開了一點手勁,“我現在住大名府,你确定?”
小紫臉色一白,馬上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可窗戶外面的暴動聲已經快到稻禾屋附近了。尾獸在稻荷城的另一邊肆虐,和遊廓正好是個對角。
但防不住□□上腦的嫖客們就是趁着這個夜深人靜的時間出來尋花問柳。然後遇上了尾獸在城外發瘋,于是整個吉原都陷入了一片驚恐之中。
而趁此機會渾水摸魚,發洩人性陰暗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了。
那些人,那些人都不是好東西!
她咬緊牙關,結結實實地跪倒在平沙身前。
“落到嫖客手裡,她們會死得更早。如果隻是大名……他隻有一個人而已。”
這潛台詞——
打量了下小紫的容貌身量,再想想她那兩個秃的模樣,平沙微微點頭,同意了她的請求。
“都說花魁身邊的秃就是将來花魁的有力競争者。難為你一點嫉妒心都沒有,三番兩次的替她們求情。”
小紫先是一喜,趕緊去喊人上來,繼而又頹然地解釋道:“都是可憐人,誰比誰高貴。”
平沙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兩個孩子手腳并用地爬了進來,臉上的淚痕還沒擦幹淨。
小紫眼疾手快地一人塞了一個準備已久的包裹,在平沙等到不耐煩前,抱着兩個孩子緊緊拖住她的手臂。
平沙翻了個白眼,并指結印。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平沙從煙霧中出來,一手夾起一個女孩兒。她自己把小紫托到背上,抱怨了一聲。
“要跑路也不知道輕便點。這身衣服快比你人還重了。”
“抱歉。這是我最貴的一件物品了。想着賣掉一大筆錢後,可以重新開始生活。”
可以的,都計劃到重新生活了,看來不想随便去死了。
有期待的人才好拿捏,這樣她的試探的計劃能更靠近成功。
“抓緊了。”
她和分身帶着三個人跳上屋頂,避開下面的人,朝着天守閣奔去。
人手有限,隻能把她們都放在一起保護起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然而意外從來不看人臉色,想來就來。
平沙猛地刹住腳,警惕地盯着前面的屋頂。
一路飛奔縱跳,根本沒人發現屋頂上還有人在奔跑。吉原早早就被甩到了身後,路上應該沒人了才對。
但是前面那塊屋頂有些不對,總感覺裡面藏着什麼。
她靜靜地等待了一會兒,試探性地朝前面踏出一步。
“行個方便?我隻是想救出姐姐和妹妹。”
分1身用力捏了把小麥的腰,女孩兒發出一聲幼貓哀鳴般的哭聲。
小紫眼神一轉,也帶着哭意開口求懇:“求求您了,放我們過去吧。我們會好好躲起來,絕不會給大家帶去一點麻煩。求求您了,我們姐妹隻是想活下去。”
她眼睛一紅,眼淚說掉就掉。不管夜裡看不看得見,專業性拉滿。
平沙給她點了個贊,把快掉下去的衣服往上勾了勾。
小米小麥被吓得大氣不敢出,一邊忍者哭意,一邊小聲地吸着氣,一來一回像把刀一樣在人心上來回地鋸。
屋檐下的陰影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放過你們,誰來放過我呢?”
千手健太從陰影裡走了出來,雙手叉腰,歪着腦袋打量着面前一大三小的古怪組合。
“羽衣平沙?你可真是個了不得的忍者啊。”
可惡,太不幸運了。
平沙把頭發甩開,露出一張明豔到銳利的臉龐。、
“跟多久了?”
“從吉原開始。”
哼。
“要打沒問題,先把她們放走。普通人而已,沒必要斷了她們的活路。”
那廂千手健太還在思考好像有哪裡不對,這邊平沙已經小紫放了下去,然後将兩個孩子推進她懷裡。
“别管我,有我攔着,你們能離開。以後就要靠你們自己活下去了。”
她大義凜然地一揮手,把偷梁換柱來的包裹挂到小米小麥的脖子上,充作是自己的東西。
“這裡面還有點貴重的物品,記得換錢的時候别和他人争論。你們三個手不能提肩部能抗的,誰都打不過。能換一點是一點,記得把臉遮住。别像我一樣,走在路上都被仇家追着殺。”
一番囑咐下來,小米小麥的腦子變得一片茫然,隻能下意識地點頭。聽到最後一句話,也不知道兩孩子是不是刺激過頭了,一左一右地抱住她手臂大聲地哭了起來。
“不要,不要死。姐姐,姐姐!别離開我們。”
她們哭得撕心裂肺的,平沙都懷疑她倆的演技是不是太好了,就見小紫顫顫巍巍地從她身後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求求您了,放我們姐妹一次吧。她是個好孩子,她隻是想來救我而已。求求您放過她。隻要放過我們,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說着,她用力一拉,系在胸前的腰帶就散開了。
精美的衣服一下子散開,快要從肩膀落下了。
千手健太臉皮一抽,連忙用手擋住眼睛。
“好好說話,快把衣服穿上!”
逛吉原是愛好,但是他從沒想過把這份愛好公之于衆。這等于光天化日下被吊起來打,太丢臉了。
“我還沒動手嘛!”
平沙給小紫點了個大大的贊,準備幫她把衣服穿起來。這天寒地凍的,生病了可不好治。
小紫輕輕搖頭。這是個好機會,這個忍者比她想象的更好說話。
男人就是這樣,一旦敲開了一絲縫,就擋不住那一身騷。
她表現得越可憐,他就越下不了手。
賭的就是他的良心還沒丢完!
平沙是為了救她才陷入危險,本來可以好好待在天守閣的。何況她也不是真正的弱女子,在沒有平沙之前,她自己保護了自己二十年,全靠的對男人心理的琢磨。
他們就是喜歡爛泥塘裡開出的小白花,高門大戶裡伸出的紅杏,主打一個賤字。
這個一看就是有點良心,但又不多。進一步退一步,全憑演技。
那她就滿足他!
“我是稻禾屋的花魁小紫,從小被賣到吉原換點錢财好讓弟弟妹妹活下去。這世道逼得父母不慈,兒女不孝,甚至連最後一對妹妹都被賣了過來。好在老天眷戀,逃出去了一個。現在,我們姐妹終于團聚,也算是老天有眼,憐憫我等可憐人。我這妹妹學出了一身本事,馬上就惦記着來救我。她絕沒想給任何人惹麻煩,我們隻想安安靜靜地過完剩下的日子。求求您了,高擡貴手,放過我們吧。”
她無比優雅地跪伏到地上,兩片精美的衣袖像蝴蝶的翅膀一樣,平攤着向兩翼展開。
從千手健太的角度看過去,寬大的衣袍被重力向下拉扯,正好對着他勾勒出兩道明顯的腰臀線。
千手健太的喉嚨咕隆一聲,下意識吞了口口水。
然後就看到一旁羽衣平沙鄙視的小眼神。
“我還什麼都沒做!”他惱羞成怒道。
“還要等你做出來啊?”平沙回以鄙夷的眼神。
沒想到兩人都沒按自己的劇本走,小紫緊張地伏在地上去夠平沙的褲腳。
可惜,那家夥一直紮着褲腿,她隻抓到了綁在腿上的草繩。
精緻的衣袖和粗糙的草鞋疊在了一起,千手健太怒道:“當我是傻子嗎?她明明就是羽衣的忍者,哪是你的姐妹?你要走就走,我不攔。但是這個人,今天必須得留下!”
平沙陰陽怪氣地在一旁嘲諷道:“對啊對啊。冷酷的忍者大人一心完成任務。你們趕緊跑吧,再過一會兒吉原的打手就要追出來咯。”
雖然知道她說的事實,但小紫心裡就一陣一陣的揪了起來。又不是沒有遊女試圖逃跑,打手永遠是那個把她們追回去的走狗。更别提抓回去的懲罰了,簡直生不如死。
小米小麥哇的一聲哭得更大聲了。
要不是平沙……小紫摟過兩個孩子,淚水漣漣地望着千手健太哭泣。
不能磕頭,磕頭就看不見自己的臉了。但是光哭也打動不了這個人。
可恨啊!
她心下一狠,推開兩個孩子,氣勢十足地站了起來。
平沙眼皮一抖,熟悉的感覺來了。
不會吧——
千手健太還不明白将要發生什麼,兀自梗着脖子不肯讓開路。
這可是羽衣平沙啊!知道什麼分量嗎?羽衣的公主,稻荷城大名的孫女,疑似連接宇智波和羽衣聯盟的橋梁,用膝蓋想都知道決不能放她走。
怎麼可能因為一個遊女的三言兩語就放棄?!
“你們再怎麼編故事,我也不會信——!”
他嚷嚷着,像是給自己的行為找更合理的理由,沒防着對面的女人見他油鹽不進,一下子頭朝下地跳下屋檐。
卧槽!要死人!
千手健太下意識沖了過去,伸手就要撈人。
但一個更快的聲音拖着白光從他身邊閃過,搶在他前面把人抱了起來。
平沙打橫抱起小紫,将尋死不成一臉懵逼的小紫放回屋頂上。
“你們兩個,盯住她。别有的沒的尋死覓活的,還沒到窮途末路呢。”
小米和小麥趕緊一左一右抓住了小紫的手,吓得哭都不敢哭了。她們雖小,但也明白眼前這人其實并不樂意帶上她們,她們隻是小紫姐姐的附帶品罷了。如果小紫姐姐死了,那她們也會被抛棄。
她回過身,手裡把玩着裹着鲨魚皮的短劍。
“看到那邊的火光沒?”
“看到了,又怎樣?”
雖然她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但千手健太不敢大意。這家夥可是當着三隊千手精英成功逃脫的強者。
想起大侄子柱間,宇智波家的小鬼,千手健太背着手朝天比了個中指。強人的年齡越來越小,讓不讓普通忍者活了。
“尾獸呢,像個猴子一樣,十有八九是四尾了。它是你們趕來的?”
“當然不是。”
千手健太矢口否認。
“你怎麼知道四尾?”
“數尾巴咯。”
平沙面不改色說着謊話。她離開前,四尾還被困在人體裡。但是自稱花果山大王的尾獸,怎麼想都是那隻借用自家大聖稱号的厚臉皮大猩猩。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麼知道尾獸的存在?”
傳說中是六道仙人馴養了九隻尾獸,而六道的後人裡沒有羽衣啊。這些機密不可能在羽衣裡流傳,就像沒人承認千手血統高貴一樣。
看出他眼神裡的懷疑,平沙冷笑道:“怎麼?就許你們血脈有來曆,不許羽衣傳承自上古?羽衣當國主統一陸地的時候,你們忍者還沒誕生呢。”
一句話把千手健太堵死,她若無其事地繼續忽悠下去。
“不是你們趕來的,也不是我帶來的。那會是誰把尾獸千裡迢迢地放進稻荷城呢?内部打打殺殺就算了,這尾獸一來可是無差别攻擊,奔着屠城滅戶來的。什麼樣的人會打着覆滅火之國都城的心思呢?是你,是我,還是好不容易在火之國站穩腳跟的宇智波?”
“就算是内部矛盾大到大家撕破臉皮,那這尾獸是怎麼偷摸進來的呢?那麼大一個,又無法溝通,憑空出現在城内啊?我丢個手裡劍都要做個假動作,想把尾獸放進來,怎麼也想個辦法不讓火之國的忍者發現不對吧。”
她慢慢地将本應對立的千手宇智波羽衣并列起來,最後更是用國别将三者框進同一立場中。
“我家族不行,宇智波眼瞎,怎麼你們也沒發現呢?還正好碰上了咱們即将打起來的時候。”
平沙對着若有所思的千手健太笑了笑。
“話已至此,我年紀小,想不出來這些疑點究竟是為什麼。接下來,要打就打,動手吧。”
她拔出短劍,擺出架勢。
“慢着!”
她想打,千手健太卻不想打了。
抓到羽衣的公主是個極富誘惑力的行動。但是毫無疑問,千手肯定會因此同時面對羽衣和宇智波兩方的反撲。
如果隻是平時也就罷了,但在千手正好接到有關稻荷城的任務時,就很耐人尋味起來。
千手的任務是刺探稻荷城下任大名的可能,而羽衣平沙卻又正好是大名的後代之一。别說是忍者了,她母系血脈是現任實權大名,父系是前任國主之後。千手若是抓了她,怎麼說都能看到一絲翻身的借口。
這樣貴重的身份,照理說羽衣應該更嚴密地保護她,絕不讓她陷入任何危機之中。但這次羽衣出門怎麼就她一個人呢?難道說,羽衣在下一盤大棋,故意把公主放出來當誘餌,引誘看不清局勢的忍族下手,然後再登高一呼,讓所有貴族厭棄千手,雇傭忍者一起攻打千手?
想到這裡,他背後的汗都快把衣服汗濕透了。
真是惡毒啊!
又或者羽衣沒那個膽子,這一切都是另一方不知名的勢力準備搞下千手自己上位的毒計?
那個尾獸是怎麼回事?完全沒聽到消息!有能力驅使尾獸的勢力根本沒聽說過。
必須趕快回去和大家一起商量後策。
他鄭重地往後退了一步,收刀歸鞘,豎起手掌表示此次埋伏就到此為止。
“情況複雜,千手和羽衣的恩怨暫且放到一邊。等查清了尾獸來源之後,我們自會上門向羽衣讨教一番。”
平沙眉毛一揚,把着手裡的短劍轉了一圈。
“随時恭候。”
千手健太看了眼那四個女人,各種各樣的問題填滿了他的腦子,疑惑的眼神從一個掃到另一個身上。
羽衣平沙的任務到底是什麼?難道不是和他們一樣針對大名的嗎?
這些女人又是怎麼回事?
該死。要是早點趕來,就能仔細調查一下這個叫小紫的花魁了。
話說回來,這個花魁的容貌倒是沒輸給一旁的羽衣公主太多,就是氣質差了點。
想起那兩道如蝴蝶羽翼一般美麗的袖擺,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烏雲之後,一輪清冷的明月露出半邊面頰。
小紫和兩個女孩擠在一起,滿面愁容地望着旁邊站着的女孩子。
羽衣平沙似笑非笑地轉着短劍,一派意興正濃地眺望着遠處沸騰的火光。
他終于發現哪裡有些不對了。
那個小紫說的話——可能不是亂說的。
兩小一中一大,在五官上,居然真的有些相似。
羽衣怎麼回事?真姐妹?
他把更多的疑問壓進心裡,警惕地用瞬身術離開了現場。
等他走遠了,平沙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笑着把癱在地上的三人拉了起來。
“搞定。”
還是要靠實力說話啊!
她帶着三人盡快回到了天守閣。
由于在外巡邏的武士都就近找地方躲避了起來,留守天守閣的人手明顯不足。
平沙輕松地避開了所有耳目,将一大兩小從牆頭提了進去。
待到和宇智波斑在閣内碰頭後,簡短地将路上遇見千手的情報和他交流了一下。
“什麼?不是他們弄來的尾獸?”
火之國最強大的忍族就是千手和宇智波了,不是他們自己人幹的,當然會懷疑到千手身上。
“不是。”
“你是不是對他們印象太好了?”
斑至今對哥哥在對千手的戰鬥中莫名失蹤而感到憤怒,連帶着對千手一族都帶着嚴重的偏見。
“不覺得太巧了嗎?”
平沙喝口水潤了下喉嚨。雷遁用多了,身體有些缺水的感覺。
“巧合?有人要栽贓他們?”
斑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和千手健太以為的内容不盡相同。
栽贓?恐怕不止吧。
她在這裡,就意味着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現在的确是黑白母親達成目的的一枚棋子。隻是兩個母親似乎有點貌合神離了。但這并不影響自己的棋子屬性。
平沙一口喝光壺裡的茶,精神振作了一些。
鐵制的水壺又用來燒水,又被她用來喝水。咣當一聲擱到桌上,把旁邊的小紫吓得一抖。
“水來土掩,兵來将擋。實在不行就帶大名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