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潇身子一顫,不敢再說什麼。
這一對主仆在此刻竟看不出誰是主,誰是仆。
人群散去後,師爺從門縫朝外探了探情況,見到虞昭昭眼睛一亮,朝着她招了招手。
待進了府衙,才發現周大人就站在門後,也不知道适才那些話,他聽到了多少。
“姑娘,又見面了,這是你們第二次救我了,老夫在這裡拜謝。”說着竟彎下腰來。
虞昭昭急忙托住他,“周大人不必客氣,我們知道您是個好官,不該承受如今這些污言穢語。”
眼前滄桑的老者突然就紅了眼眶,剛剛聽到那些人恩将仇報的話他沒覺得難受,他想着百姓隻是被奸人蒙蔽,不怪他們。反倒是這樣一句簡單的公道話,讓他酸澀難當,原來他也不是不委屈的。
那師爺已掩面擦起了眼淚,“我們大人這幾十年沒有一日懈怠,朝廷初定,國庫空虛,大人都是拿自己的俸祿往裡貼啊!這麼多年,他沒享過一天福,身上到處是傷,你們瞧瞧這府衙,啊?大人甚至連個自己的私宅都沒有啊!這像是個貪官的樣子嗎?這樣的大人,為什麼臨到老了,還要遭遇這些……這些人明明是最清楚大人為他們做了什麼的……他們沒有良心啊……”
沈亦秋沒想到百姓口中的貪官狗官,竟然是眼前這模樣,披着滿是補丁的袍子,凍瘡疤和繭子交錯在枯瘦的雙手,四十多歲的年紀,一半的頭發都已花白,眼角滿是皺紋,一雙眼睛卻仍是清明的。他忽然為曾經自己對知府的不敬感到愧疚。
“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尋到糧食,還周大人清白!”
“沒錯,周大人保重身體,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虞昭昭眼神堅定,讓人不自覺地被她的情緒感染。
周大人微微笑了起來,“那便拜托小友了。”他從衣袖裡摸出個東西,遞到了虞昭昭手裡,“這是隆興倉的鑰匙,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虞昭昭确實打算親自探一探隆興倉,便不推辭地接了。
本打算衆人碰頭後一起出發,沒成想溫淮遲遲不歸,虞昭昭肉眼可見地焦躁不安。
“表哥内傷未愈……他會不會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沈亦秋看她走來走去地心煩,“他一個大男人能有什麼危險,你别轉了!轉得我頭暈。”
虞昭昭不轉了,她小跑到門口,想着到客棧門口去等,剛打開門,就一頭撞在了一堵人牆上。
“哎喲。”一擡頭,這場面這角度似曾相識。
溫淮摸了摸她的頭,“怎麼忽然毛毛躁躁的?”
虞昭昭松了口氣,“還不是你一直不回來,我這不是擔心嘛。”
溫淮眼裡閃過笑意,“勞昭昭挂念,我安全回來了。”
這廂的脈脈溫情刺痛了邊上人的眼睛。
“追個人都能花這麼多時間,不會是輕功不濟,跟丢了吧?”沈亦秋又開始陰陽怪氣。
溫淮徑直在桌邊落座,“你們那邊有什麼進展?”
楚青便把跟蹤劉勇時的情景說了,“這人七彎八繞地走了許多地方,我随他到了一處賭坊内,裡面有人正等着,聽倆人意思應是這劉勇收了錢帶頭鬧事。”
沈亦秋被這樣無視,心頭早竄起一股火,“狼心狗肺!忘恩負義!見錢眼開!真不是個東西!”他言辭激烈,也不知是在罵誰。
“果然是有人在搞鬼,我今日跟着那人,花費了許多心思,終于找到了他們藏匿的窩點,你們猜是哪裡?”他話是這麼說,目光卻直直地看着虞昭昭。
虞昭昭怔住,“該不會是……隆興倉?”她忽然想到自己手裡的鑰匙。
溫淮贊賞地點了點頭,“确是隆興倉。”
話音剛落,就見虞昭昭拿出一把官府制式的鑰匙,“這是周大人今日給我的,這麼多天的搜查都無功而返,他恐怕也猜到了……隻是官府沒有人的武功能去倉内查探,這才托付給了我們。”
“事不宜遲,我們今夜就出發!”溫淮一錘定音。
虞昭昭跟着起身,“沈公子就留在客棧保護李姑娘吧。”
沈亦秋險些将鼻子氣歪,用完了他就想把他甩掉?
“我和你們一起去!”
虞昭昭疑惑地看着眼前雙目噴火的人,又在發哪門子脾氣?
“我會留人保護潇潇,我要和你們一起去隆興倉!”
溫淮不置可否。
四人便一道出發向着隆興倉而去。
沈亦秋見到溫淮一把摟過虞昭昭的時候,差點把手裡的扇子捏碎。
路上他越想越氣,他連她的手都沒碰過!“裴公子連最基本的男女授受不親都不懂嗎?”
這狗東西一天到晚說的沒一句她愛聽的,虞昭昭不耐煩了,“你有完沒完?諷刺誰呢?我輕功不好礙着您的眼了?”
他說的是這個意思嗎?啊?為什麼非要他來?楚青是個擺設嗎?沈亦秋還沒開口,楚青帶有歉意的聲音先傳了過來。
“屬下輕功不濟,勞煩表少爺了。”
沈亦秋氣得踩碎了一片青瓦,她速度比他還快上幾分,輕功不濟是在罵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