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隆興倉一片漆黑,因着糧食已失,也沒有官兵在此處把守。
溫淮按白日記憶中的路線,在夜色中帶着幾人前行。
繞過隆興倉,在距離此處最近的一處民居停了下來,他掏出一個火折子,尋到了院子裡的那口水井。
"今日那人就是從這裡消失了。"
“表哥是說這下面别有洞天?”
溫淮點了點頭,虞昭昭試探着往下看,井下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分明。
“我先下去吧,”楚青率先開口,“沈公子第二個,表少爺護着大小姐墊後。”
這是最安全的安排,楚青謹慎,溫淮缜密,虞昭昭握住她的手,“一切當心,安全最重要。”
她對着虞昭昭笑了笑,“若是沒有危險,我便朝外擲一枚石子。”說完縱身一躍,便消失在井口。
這井遠比衆人預想的要深,等了許久才見到一枚石子從水井深處飛來。
沈亦秋下去之後,溫淮攜虞昭昭也一同躍入井中。
楚青拿着火折子在井下等待,微弱的火光映照出一條足以讓一個成人通過的甬道。
順着甬道走了約一刻鐘,前方漸漸出現微弱的光亮和人聲。
楚青吹滅火折子,四人放輕了呼吸和腳步,隻見前方豁然開朗,這裡被挖出了個巨大的地窖,一眼看去,竟和隆興倉差不多大小。
八仙桌中央架着銅火鍋,五六個大漢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首座的男人撕扯下兩隻燒鵝腿,随手把剩下的部分丢在地上,場面之奢靡,簡直讓人不敢相信在這片土地之上,每天都有人在因饑餓去世。
虞昭昭一眼認出這個男人就是之前在城門口遇見的災民。當時他的眼神現在想起來仍讓她感到一陣惡寒。
“那老匹夫還在搜城内呢!”他咬了口燒鵝腿,“恐怕他做夢也想不到,糧食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隆興倉哈哈哈哈哈哈!”滿堂哄笑,從桌上震下來本撕成兩半的折子。
這群男人身後,密密麻麻的麻袋幾乎堆滿了這個巨大的地窖,麻袋上官倉特質的雙魚印昭示着這正是隆興府丢失的那十萬石糧食!
竟然就藏在倉庫的地底下,難怪翻遍了整個隆興府都毫無線索。
“眼看着這差事終于能交差了,哥幾個都辛苦了!來!幹了這杯!”
“幹!”
“幹!敬天哥!”
“可算能從這鬼地方出去了!”
“可不是!天天吃好喝好,可見不着太陽還怪不舒坦的!”
邊上一個身形單薄的男人沒舉杯,“昨日城裡來的一批人,”他皺了皺眉,“不知會不會對我們的計劃有什麼影響。”
“那群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能影響什麼?我張天德一個人就能把他們打趴下。”
“還是小心謹慎為好,别在陰溝裡翻船。”
“郭春!你少在那烏鴉嘴!不就是嫉妒我帶着兄弟們立功嗎!”張天德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要不是上頭指定要帶上你,你以為我想和你一起合作?”
郭春眼裡迅速閃過一絲殺意,他深吸了口氣,“都是為主上做事,完成任務最重要。”
溫淮聽到這兩個名字,長睫下浮現出疑窦。
“等明日帶着那群蠢貨殺了老匹夫,我就把昨日那兩個小娘子抓來,好好讓兄弟們快活快活哈哈哈哈!”張天德笑得放肆。
沈亦秋被這話激出了火氣,手上的扇子劃過牆壁帶出細微的聲響。
“誰!”張天德提刀猛地朝洞口沖去。
衆人隻能從暗處現身與這些人交起手來。
“還真是你們這群小崽子!來的正好!把小娘子給我送上門來了!”張天德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楚青挑翻那銅火鍋,滾燙的湯潑向張天德面門。他忙避開那湯,誰知對面人的劍已在另一處等着他,鋒利的劍刺破他的手臂,他握刀的力道忽然一松。
張天德心神一凜,竟小看了這群崽子。
右手受傷,他愈加不敵,這究竟是哪裡來的人物!江湖上從沒聽說有這般年輕的女劍客!
其餘幾人也紛紛嚎叫着哭爹喊娘,虞昭昭躲閃間,發現這些人的動作看起來比上次遇刺竟慢了許多。
沒招架一會兒,長劍就抵在了張天德咽喉,“女俠,我認輸,我投降!”他放下刀,舉起了雙手。這才發現自己那幫兄弟們全躺在了地上。
溫淮掃視一圈,暗道不好,郭春不見了。
楚青制住張天德,厲聲問道:“說!是誰指使的你們?”
“姑奶奶,沒人指使,我們就是想靠這批糧食發一筆橫财。”張天德谄媚着一張臉。
楚青的劍一動,已在他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我沒有那麼多耐心聽你編瞎話。”
張天德吓得臉色煞白,“我說!我說!是……”一枚銀針從斜角處直直刺進了他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