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本該熱陽炙烤大地,但無象派靈力充裕,倒沒那般炎熱,如春似秋。
經過一晚的探查,引别渡與無象派掌事們商讨捉妖一事。
雖然無法确實銷妖的具體位置,但通過推演陣法,能大緻圈定活動範圍。
蒼罹今日未跟在引别渡身後,與白浮等人一同照顧染病的弟子。
屋舍裡,病人躺在一排排臨時搭建的小木床上,虛汗濡濕鬓角,病氣陰雲密布。
事到如今,醫修們依舊沒有找到救人的法子。
無數的藥灌進去,試藥的人在病痛中熬幹了生機,死了一個又一個。
冷藏意察覺到蒼罹的狀态不算好,嘴唇發白,有點脫力象,“阿罹,你怎麼樣了?是累着了嗎?”
蒼罹正打算搖頭回應的瞬間,一病者突然發怒,揚起藥碗砸向白浮。
“你不是治病救人醫修嗎?怎麼連這都治不好,是不是因為上次我阻攔你們入山門,蓄意報複!”
蒼罹箭步上前,攬住白浮的肩,往一旁撤去,這才免掉了血色之災。
他皺眉地看向頹怒之人,發現此人正是幾日前将他們攔下的山門弟子。
因為病重,靈府完全損毀,整個人形容枯槁,宛如一具屍體。方才被白浮告知此生無緣仙途,修為盡廢,絕望之下惱羞成怒,牽連他人。
“真是狗咬呂洞賓。”冷藏意冷嗤一聲。
那人擡起布滿血絲死氣的眸,惡狠狠地掃視來自天極宗的三人。憤怒、不甘、憎恨充斥着他的胸腔,幾乎要将血肉撐爆。
“明明之前銷妖散步的瘟疫不會感染修士,偏偏自從你們來了之後,瘟疫就在無象派擴散開來。為什麼偏偏是我感染瘟疫,為什麼不是其他人!”
兇厲的冷光閃過沒有神智的眼,那副神情似乎恨不得啖肉飲血。他瘋狂地把過錯歸咎于他人身上,以此來發洩自己的不幸與痛苦。
“你們日日暴露在瘟疫橫行之地,憑什麼沒有感染!定然是與那銷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就說你們怎麼這麼好心,來幫琅瀾郡除害——”
蒼罹被人吵得頭疼,甩了他一個禁言咒。
一名無象派的醫修趕忙過來道歉,剛剛整治完一圈病者,半口氣都沒喘過來,又要為出言不遜的弟子兜事。
此事就此揭過,卻在下一刻,蒼罹眼前一黑,耳畔傳來冷藏意和白浮的驚呼聲後,身體應聲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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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浮正在熬藥,靈力控制着的爐火将燃燒的熱量傳給藥爐,橙黃的火光撲簌在藥修凝重的面龐上。
冷藏意走來,背靠在朱木上。
白浮瞟到冷藏意這副無所事事的模樣,心窩窩裡燒起一團火。
阿罹卧病在床,情況不明,冷血蛇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反而有心思到他這來閑逛。
冷藏意瞥了一眼白浮,這家夥啥心思都寫臉上,嘴翹得可以挂油瓶了。
“喂,别用那張嘴臉對着我,阿罹需要休息,我就出來了。”
“哼,阿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說着,白浮的嘴撅的更高了,眼眶蓄着淚水,隐隐有嚎啕哭泣之相。
“你……!”冷藏意真是怕了白浮了,趕忙後退一步,“你别哭啊。”
“誰哭了!”白浮立馬手臂一橫,擦了一把将要奪眶而出的淚。
他擤了擤鼻涕,紅着眼道:“阿罹不能死,我不要他死掉。”
蒼罹是少數幾個不嫌棄他聖父病的,還會跟白浮說,世界正是因為有白浮這樣的善良心軟,才會溫暖。
冷藏意沒料到能和自己大吵三百回合的聖父狗脆弱成這樣,“阿罹不會死的。”
白浮睜着一雙清澈的眼,望着冷藏意,“為什麼?”
“……”
冷藏意本想回怼,但對上那雙狗眼,硬生生把話吞進了肚子,咬牙換了一句:“昨日阿罹和伏晏劍尊和對話是沒進你的狗耳嗎?”
白浮愣生生地盯着冷藏意,搖頭道:“擅自聽别人的對話是不禮貌的。”
不禮貌的冷藏意的拳頭不禮貌地硬了。
冷藏意扯出死亡微笑,“昨日阿罹說,你,我,他,伏晏劍尊,都不會染上瘟疫。”
“為什麼?”白浮講清澈愚蠢展現了個徹底。
冷藏意實在忍不住,給了他一個暴扣,“你問我,我問誰去!”
迫于劍修的武力壓迫,白浮抱着腦袋委屈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動什麼手啊。”
冷藏意冰棱般地斜了一眼白浮,沉聲道:“反正就算是你有事,阿罹也不會有事。”
白晝漸長,天光徘徊不入之地,狹長的眼尾勾着一抹道不清的意味。
冷藏意不知道蒼罹此舉何意,為何不讓她把染疾之事告知伏晏劍尊。
但她終究還是替蒼罹隐瞞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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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籠罩下來,死氣沉沉的棺材蓋上了蓋。
屋内沒有點燈,萦繞着一絲淡淡的藥味。
蒼罹躺在床上,蓋着薄被,像隻蜷縮在窩裡病弱小兔。
一陣冷風迅疾而過,敲打着窗戶。
忽然,一道黑影潛入房間,悄然靠近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