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開學”是學生時代最讓人絕望的兩個字,那牛馬時代最讓人絕望的兩個字應該就是“複工”。
雖然已經上班好幾天了,但正式複工的那一天研究所裡還是一片死意,所有人要麼趴在工位上半死不活,要麼在實驗室裡手冷腿抖。
夏榆音做圖做到隻差沒對着電腦吸氧,正要站起來休息一下的時候手機響了。
一個未知的快遞。
“我沒買東西啊。”再做下去隻怕真的要吐,他伸伸懶腰,往堆快遞的地方溜達過去。
到了快遞點他傻眼了,一個半人高的大箱子,重得推不動。
“叔,快遞在這拆了能再放一會嗎,我下班來拿。”
“行你拆吧。”
箱子上滿是英文,打開是兩層厚厚的泡沫紙,裡面花花綠綠地碼着厚薄不一的書。
夏榆音大概猜到這是什麼了,他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給江聿發過去。
“這是?”
“新年禮物,你還沒有的小布紋都在這裡了。”
“收下它們吧><”
比起這堆書,更吓人的是江聿的顔文字,夏榆音不知作何回複,隻能請問江董他該怎麼拿回家,江董大手一揮——
“我接你。”
“所以新年禮物為什麼現在才送啊?”紀相宜在視頻那頭看到滿地的書,吓得下巴都要脫臼。
同樣的問題,溫迎下午也問過一次,對着江聿桌子上的、毫不遜色于快遞站書箱大小的大箱子。
對此,江聿和夏榆音跨越北京兩個區,給出了一模一樣的回答。
“快遞沒送到。”
“你們倆真是——”溫迎在這邊說。
“一對璧人。”紀相宜在那邊接。
夏榆音在快遞站靜默站立的時候,江聿也正看着眼前熱乎的大箱子。
裡邊雞零狗碎什麼都有,推理小說、哲學書、拼圖、便攜式工具箱,底下還擺了好幾本計劃本,江聿每拿一樣出來眼睛就亮一下。
“這拼圖怎麼是純白的,還一千個碎片,”溫迎看着桌面上的東西搖頭感歎,“你們這戀愛還不真不是一般人能談的。”
“沒在談。”夏榆音低頭整理書冊,按作家國籍分類碼進書櫃裡。
“沒在談,”紀相宜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像話嗎那你倆現在這樣。”
“有什麼不對嗎?”江聿拆開一本計劃本,感受了下紙質,“互送禮物很奇怪嗎?”
“不奇怪,但是‘普通’朋友花這麼多錢很吓人,”溫迎劃拉賬單,“老闆,您的私人支出已經——”
“我錢多,”江聿擡頭冷靜道,“我就愛給他花,有問題?”
“沒問題,我真服了,”紀相宜擺擺手,“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倆就算沒在談,也是一個想殺人另一個就造軍火庫的關系。”
“送個新年禮物而已,不至于吧……”夏榆音終于把書全部放好,他心滿意足地看着整齊漂亮的書櫃,拍了張照給送禮人以示感謝。
“不用謝,你喜歡就好。”
一場混亂的對話,複工第一天正式結束。
那天晚上夏榆音做了一個夢。
一座巨大的花園,天氣好得不像話,花園裡不分四季,萬豔同春,濃郁的花香讓人迷醉,直到在花園裡迷路。
他在又一次走進死胡同的時候驚醒,坐起來喝了兩口水。
夢裡的場景和感官太過于真實,他甚至無需仔細回憶就能再次身臨其境。
那股花香,他似乎在某個地方聞到過。
《夢的解析》裡說,夢并不是一種由精神動機引發的精神現象,而是一種生理刺激引發的結果。
然後夏榆音在大腦的某個地方找到了這股香氣的來源——宋存鬼鬼祟祟地從實驗樓裡溜出來的那個夜晚,他身上就是這個味道。
還有……
溫特蘭·卡内蒂——那個典型的英國女人身上的味道。
靈光一現般,夏榆音迅速抄起紙筆,把夢裡能想起來的花形全部畫下來,再細細記錄聞到的氣味。
等到早上,他把這些東西一起發給了江聿。
他還沒打完字,對方就回了消息:“香水嗎?”
“嗯,我之前在宋存身上聞到過這股味道,和一個英國女人身上的一模一樣。”
這時,溫迎推開門,“老闆,查到了,這支香是Amouage Journey 女款。”
江聿接過平闆和樣香,問溫迎:“從女性的視角出發,這支香給你的印象是什麼樣的?”
“嗯……很特别,耐聞,它很适合個性鮮明或者在高級職場上行走的女人,進攻性比較強。”
江聿在溫迎開口前把手機推過去,讓夏榆音能聽到溫迎的話,“怎麼樣?符合使用者的形象或需求嗎?”
“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