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有得微微一怔,滿臉堆笑應着是出去了。
沈将時放下手中的狼毫筆,看着魏有得退出去,從抱廈裡出來,拐進了垂花門。
這個顧姝臣,真是沒心沒肺的。許良娣都知道來送個糕點,她個新過門的娘子,怎麼就不能來關心他一下。
沈将時從桌案上抽出一本奏章,剛打開沒看幾眼,卻總覺得桃紅色的身影在字裡行間跳躍着。
罷了。橫豎還在皇帝給的假裡,北邊災荒的事他也有了決斷,這次的事就别派顧俨臣去,因着策王的緣故,暫且把他扣在京城裡。
總歸京城裡賢才多的是,若是顧俨臣不堪大任,自有人能接替他的位置,策王處隻要小心提防,終究成不了器,畢竟顧姝臣還在東宮裡,顧家就得小心些行事。
這樣想着,沈将時站起身來,疾步出了繼聖軒。
茂才正在門廊下站着看小太監灑掃,轉眼一看,太子爺自己掀簾子出來了,忙拍兩下袖子跟上去。
“殿下,咱們這是去哪?”茂才在一旁仔細看着太子的面色,發覺殿下面色頗有些凝重,像是不怎麼高興的樣子。
沈将時沒說話,順着甬道往長樂閣走去。
茂才心裡忍不住犯嘀咕,前頭魏公公剛走,說是上長樂閣去,他還以為是要請側妃娘娘過來。怎麼這還沒一會兒,太子爺倒自己去了呢?看樣子倒像是找側妃娘娘算賬似的。
兩處離得不遠,沈将時走得快,走到長樂閣影壁處,恰好看見魏有得信步出來。
魏有得一隻腳剛踏出抄手遊廊,就看見太子殿下進來了,忙行禮。
沈将時淡淡應了一聲,自顧自往裡走,一轉眼已經過了垂花門。
魏有得跟上去,心裡疑惑,既然殿下要來,幹嘛想讓自己來長樂閣一趟呢?這不是折騰人嗎?
他給茂才使眼色,誰想到茂才平日裡一副機靈的樣子,此刻也是滿眼疑惑。
魏有得心裡歎口氣,罷了罷了,太子殿下的心思,他一個奴才哪能猜得到呢。
進了正房,響起一片跪安的聲音,沈将時打量了一圈,才看到花窗下蹲安的顧姝臣,手裡還捧着昨日買的那隻鹦哥。
顧姝臣換了一身水藍色百褶裙,上身繡着淡金色雲紋,在光影下綽綽的,很是靈動可人。
“妾身見過殿下。”顧姝臣蹲身脆生生問安,一邊把鹦哥碰到面前微微一頓,“眉音見過殿下。”
看着顧姝臣的樣子,沈将時覺得心裡好笑,她以為一隻小畜生也跟她一樣,要向自己行禮問安?
不過他也懶得糾正,點點頭讓顧姝臣起來,自顧自轉到裡間美人榻上。
顧姝臣甜甜地笑着,把鹦鹉放回太平花上的鹦鹉架子上。宮人們搬來方凳,請顧姝臣坐上去。
“早膳吃了嗎?”沈将時話一說出口,耳尖微微發燙。大老遠巴巴兒跑過長樂閣來,就為了問人家姑娘吃了沒有?
顧姝臣倒是沒在意沈将時微微失态,從前在家裡,父親母親也會問她早膳用了些什麼,于是細細回答說:“吃了兩塊桂花糕,又用了一碗玫瑰飲。殿下你吃了嗎?”
“吃……吃了。”眼見着話題越來越往跟長輩問安的方向偏去,沈将時輕輕咳了一聲,轉移了話題,“長樂閣可還好?布置得還合你心意?”
顧姝臣歪着腦袋想了想,挑起帕子放在裙擺上:“都好,就是花園裡缺個秋千,我叫他們去綁了。”
窗邊鹦鹉唧唧啾啾地叫起來,門外響起掀簾子的聲音,茂才端着一個食盒進來了。
“殿下,這是皇後娘娘差人送來的。”茂才笑得讪讪,端出一個窩足碗來,放在條案上,碗裡冒着騰騰熱氣。
“這是什麼?”沈将時微微皺眉,擡眼問茂才。
茂才低聲回道:“殿下……是皇後娘娘派人送來的枸杞羊腎羹。”
“這是什麼呀?”顧姝臣有些好奇,她從前從沒聽過這樣的做法,忍不住探頭去看,“沒聽過呢?殿下您沒用早膳嗎?”
母後怎麼送這個來?
沈将時雖沒用過,卻也讀過些醫術,不由得臉一紅,輕輕咳了兩聲:“這、這是養身體的……”
顧姝臣眨眨眼睛,盯着沈将時:“殿下你哪裡不舒服嗎?”
看着顧姝臣一副刨根問底求知若渴的樣子,沈将時有些心虛,故作鎮定地放下勺子:“沒有,隻是最近政務勞累,母後送藥膳來補氣血。”
顧姝臣恍然大悟點點頭,而後略帶憂慮地看着沈将時手中的碗:“雖說補氣血是好的,但過猶不及,我小時候家裡請的郎中也說我氣血虛,那時候我在外祖家,一天三頓給我喝羊肉湯,沒幾日嘴上就起燎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