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起身親自給顧姝臣斟茶:“殿下您可要當心些。”
沈将時剛淺嘗了一口,聽到顧姝臣的話,又馬上放下碗,面頰绯紅愈發明顯:“嗯,孤知道了……”
顧姝臣有些怪異地看着他,她怎麼覺得,太子殿下又在诓騙自己呢?
…………
畫扇閣裡,張孺人起了身,不緊不慢地坐在院子裡打起絡子。
十根手指上下翻飛着,不一會兒就變出個大蝴蝶來,又喚婢女拿來珍珠串上,精巧的蝴蝶配着五彩華光的珍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她剛做好,放下金縷絞刀,就見許良娣蓮步輕移,袅袅娜娜地飄了進來。
自打側妃入宮,這許氏來得愈發勤快了。張孺人心裡歎口氣,撫撫鬓起身迎上去。
許氏帶着盈盈的笑意,親熱地挽上她的袖子:“呦,妹妹又在打絡子呢。”
說着,她從婢女手中拿過那個蝴蝶,裝模作樣地端詳一陣子,用帕子掩唇一笑:“妹妹這手真巧,像我就沒這樣的好手藝,真是天上織女下凡呢。”
張孺人被她說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動聲色地遠離了兩步,請許良娣進正屋,喚小宮女斟茶。
許良娣啜了幾口茶,張孺人也默默坐着,一時間畫扇閣一片安靜。
無事不登三寶殿,張孺人不急,她倒要看看,許氏今日又要作甚。
果然,許氏忍不住開口:
“這天氣倒是慢慢暖和起來了。”她盈盈笑着,“不知今年上巳節,宮裡娘娘們會不會辦曲水流觞宴呢。”
原來是為了這個。張孺人有些不屑,宮裡那些宴會,她向來興趣寥寥:“估摸着會吧,隻是現在離三月三為時尚早,姐姐何必急呢?”
這話相當直接了,許氏聞言讪讪一笑,眼波流轉間又開了口:“隻是……今年有了側妃娘娘,殿下未必會帶你我二人前去呢。”
這就是赤裸裸地挑撥是非了,張孺人心中不屑,目光微斂,面色也沉了幾分:“去不去,我是無妨的。若是姐姐擔心,去問問殿下就是了。你我在這裡憂慮半晌,到時候還不是殿下一句話的事?”
不就是明裡暗裡孤立顧姝臣嘛,張孺人知道她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也懶得管,隻是舞到自己面前來,她就要免不得嗆兩句了。
都是東宮裡的姐妹,顧姝臣比她還小兩歲,這樣算計人家,何必呢?好不害臊。
在一向好性子的張孺人這裡碰了一鼻子灰,許氏心裡有幾分不滿,繞過畫扇閣的影壁,她就沒忍住回身瞪了一眼。
“瞧她那張狂樣子。”許氏憤然,“别以為我不知道,昨日眼巴巴得送去些絨花,誰知道存了什麼心思,還腆着個臉大義凜然地教訓起我來了,真當自己有幾斤幾兩?”
沒跟張孺人計較昨日絨花那事倒罷了,好端端還被她甩臉子,真是白瞎了自己的這份好心。
“到時候叫側妃把她踩進地裡,看她上哪哭去。”許良娣回身啐了一口,帶着婢女頭也不回地往月華閣去了。
…………
春日裡天長了些,沈将時翻完折子,才恍然注意到時辰已經不早了。
他輕輕扣了扣手,魏有得便邁着碎步進來:“殿下今晚去哪歇息?”
沈将時放下狼毫筆,眼角瞥到多寶架上擺着的瓷瓶,不知怎的就想到太平花下那桃粉色的鵝蛋臉來。
“算了。”沈将時動作頓一頓,“不必折騰了,就在繼聖軒。”
又在繼聖軒?魏有得心裡暗道,怎麼這側妃進宮,跟沒進之前沒得差,主子殿下還是這麼潔身自好,一點情愛不沾的。
魏有得咂舌,老這麼着可不成啊,回頭皇後娘娘又該怪罪起來了,于是诶了一聲,繼續開口道:“殿下,隻是娘娘今日送了藥膳來,您若是……豈不讓娘娘誤會……”
想到那一晚微微泛白的藥膳,沈将時臉色微變。母後真是對他東宮的事操心至極,倒顯得他有些不孝了。
“去側妃那吧。”沈将時心裡歎口氣,站起身來,出了廂房,總歸是在顧姝臣那裡歇息過了,況且這姑娘渾身冒着傻氣,也好糊弄。
轉進長樂閣垂花門的時候,沈将時遠遠便看到,窗前映着一個苗條纖細的影子。
這個時辰還沒歇息?沈将時想着,快步穿過花廳,打門掀簾子進去,正眼就看到散着墨法的顧姝臣,一身淡粉寝衣,趿着鞋子,正在窗前搗鼓鹦鹉。
轉身看到沈将時就這樣走進來了,顧姝臣一愣,臉上暈開一片紅:“殿、殿下,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