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鼻息掠過顧姝臣的手背,她慌張地想要抽回手,卻被攥得更緊。
“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沈将時眸子暗了幾分,“不要再跟他有牽扯了。”
顧姝臣被他桎梏着動彈不得,鴉色睫羽輕輕顫抖着:“我、我知道了,我本來也不認識他。”
沈将時感受到掌中纖纖細手微微顫動,手中放松了幾分,卻還是不肯放開她。
“我知錯了,我不該說他琵琶彈得好的。”顧姝臣咬着唇,委屈巴巴地看着沈将時。
太子殿下依舊皺着眉頭,顧姝臣輕輕搖了搖被他攥着的手,見沈将時沒反應,試探性地開口:
“太子哥哥?”
恍然間,沈将時仿佛被什麼撞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接下又仿佛要跳出胸膛。
他不自覺放開了顧姝臣的手,卻反被顧姝臣一把抓住,如羊脂玉般溫潤的指尖觸到他覆着薄繭的手指。
“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了。”她的聲音帶着些鼻音,眸中淚光點點,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看得沈将時又是心頭一顫,“太子哥哥你不要罰我了好不好?”
“孤……”他聲音有一絲幹澀,仿佛啞在嗓子裡,“孤知道了,不罰你了。”
顧姝臣這才勾起一個嬌憨的笑,細指無意間摩挲着沈将時的指尖,劃過的地方點起簇簇火焰:“那太子哥哥也不罰許娘子了,好不好?”
沈将時微微喘着氣,根本沒有聽清顧姝臣在說什麼,隻聽到他問自己好不好。
當……當然好了,顧姝臣的要求,哪裡會不好。
“好。”他說罷,就聽到顧姝臣清脆的笑聲。
“多謝殿下,殿下早些歇息。”
她目的達成,放開了一直抓着的手,拉起被子阖眼躺下。
沈将時卻還沉浸在剛才那聲“太子哥哥”裡。
他是國朝備受希冀的儲君,是皇子皇女們崇拜不已的兄長,仿佛生來就要被高高地捧在九重殿上,世人隻能戰戰兢兢尊稱一聲“天子殿下”。
他還從來沒想過,會有人這樣稱呼自己。
“太子哥哥……”沈将時輕輕呢喃,心頭又是一悸,擡起手放在唇邊。
方才細膩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指尖,點點清香萦繞,是獨屬于少女的純淨。
他輕輕轉身,看着月光下顧姝臣的側顔,少女玲珑的眉眼仿佛還帶着淺淡的笑意,宛若春日枝頭盛開的新桃,讓人不忍觸碰,生怕傷了嬌弱的花瓣。
沈将時輕輕伸手去觸了觸她的臉頰,往顧姝臣的方向靠了靠。
錦被下熟悉的體溫傳來,沈将時頓覺從未有過的心安。
他被子下的手勾上顧姝臣的小指,聽着枕邊平穩的呼吸聲,漸漸沉入夢裡。
…………
屋裡聲音漸漸靜下來,今夜裡采薇值夜,竹青熄了長樂閣屋裡燭火,往後罩房去。
繞過繡樓,竹青就看到自己居住的屋室裡漆黑一片,竹青有些疑惑,今晚翠影回來得早些,難道已經睡下了?
她推開門,卻見牆邊炕床上空無一人,被子整整齊齊貼好靠在牆邊。屋子裡冷冷清清,顯然沒有人來過。
竹青眉頭一皺,阖上門退了出去。
她轉身敲了敲旁邊一間小門,沒等裡面回應就走了進去。
葉蘭和絡玉兩個丫頭也沒睡,正打着熱水潔面,見她進來了,忙拿了巾子擦手,請竹青坐。
竹青搖了搖頭,開門見山問道:“你們見你們翠影姐沒有?”
葉蘭和絡玉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
見竹青表情嚴肅,絡玉開口補了一句:“翠影姐姐與我們一起回來的,走到繡樓時候叫我們先走,她積了食走走再回去。”
聽到這話,竹青心一沉,深深看了絡玉一眼。
“或許是吧。”她揚唇一笑,“估計是怕付嬷嬷有事吩咐她,跑出去偷懶去了。”
葉蘭和絡玉見她笑了,心頭一松,也跟着笑起來。
竹青轉身退了出去,收起了笑容,步履匆匆往繡樓去。
剛轉個彎,就看到前面有個人影,正疾步往後罩房方向來。
竹青站定,等翠影走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袖子:“你上哪去了?”
翠影也遠遠看到樹叢裡站了個人,心裡發毛,走近了看到是竹青剛松了口氣,聽她這麼一問,又怔住了。
“怎麼了?”
“問你話呢。”竹青眉頭又深了幾分,“怎麼不回屋裡?”
翠影也有幾分心虛:“是、是孺人娘子身邊的豆蔻子,她娘進城探親給她帶了些禦寒的姜豉,她給我送了點。”
翠影和豆蔻從前是同鄉,這在東宮倒也不是什麼秘密。竹青稍微松了口氣,還是闆着臉對翠影道:“如今娘娘受寵,正在風口浪尖上。咱們是娘娘身邊再親近不過的人,還是要小心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