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影讪讪一笑:“我知道……隻是張娘子那裡,總不會有什麼……”
竹青搖了搖頭:“罷了罷了,你自己拿捏分寸就好。”
翠影口中答應連連,心中卻笑竹青也太謹慎,張孺人與世無争全東宮都知道,跟許良娣更是沒多少往來,她能有什麼心思害娘娘。
…………
翌日清晨,許氏正在鏡前描眉,就聽身邊婢女來報,說太子殿下都進宮好一陣了,側妃才從繼聖閣裡出來。
聽着婢女戰戰兢兢回話,許氏動作不停,似乎沒聽到一般,繼續輕掃峨眉,淡然一笑。
婢女深深低下頭去,不敢擡眼看許良娣。
良久,才聽許氏慵懶地開了口:“知道了,你下去吧。”
婢女退了下去,許良娣放下青黛,看着鏡子美人的眸色一點一點冷下來。
好一個顧姝臣,看着沒什麼心眼,背地裡卻耍手段,她自己彈柳琴得了殿下青眼,就堵了自己上進的路。
這還沒爬上去呢,就想着踩自己一腳,要是真讓她爬上了太子妃,這東宮裡還有自己待的地方?日後進了宮,自己就和那個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話的張氏一起到冷宮裡捉耗子去吧!
許良娣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自己家世是遠遠比不上顧氏,但父親也是京城裡正兒八經的官員,這麼些年矜矜業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自己又是正房嫡出,被皇後親口指給了太子,
隻是……許氏攥緊了手,長指尖嵌進手心,她父親被那個狐媚子姨娘迷惑,冷淡了母親,自己唯一一個弟弟也是從姨娘肚子裡爬出來的。
想到家裡,許氏又是滿心怒意,要不是姨娘橫插一腳,她母親何至于淪落至此,連管家權也被那個人攥在手裡,她兒時不過是去廚房偷吃了幾塊貴妃餅,就被那妾室關在柴房裡一夜,害得她大病一場,到如今一個人待在小屋子裡還是會發抖。
直到自己入了東宮,父親才似乎重新想起來這個女兒,重新重視起母親來。可已經遲了,母親已經在多年的打壓與磋磨下沒了精氣神。
許氏看着鏡中的自己,重新勾起一個妖媚的笑。
隻是進了東宮還不夠,她還要當上太子妃,待到日後當上皇後,再狠狠折磨那個妾室給母親報仇,誰也不敢再低看她們母女一眼。
她重新拿起青黛,細細地瞄着峨眉。
顧氏能承寵,遲早就能輪到自己。且不論這世間男子沒有幾個鐘情一人的,就說顧氏一個月也總有幾日身子不爽利吧。
槅門打開,繼聖閣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
“給許娘子請安。”小太監垂着手貓着腰,畢恭畢敬向許氏行禮。
許氏揚起一個笑容,轉過臉笑眯眯看着小太監:“殿下有什麼吩咐?”
小太監谄媚地對着許氏,笑容滿面:“殿下說他昨日心緒不佳,說的話不算數的。”
許良娣聞言眼波流轉,笑道:“是我琴技不佳,殿下有顧慮也是應當的,煩請公公替我跟殿下告罪了。”
那小太監連連應是,眼珠一轉,又低聲開口道:“娘娘不必憂心,昨日裡側妃娘娘也被罰了,隻是昨晚娘娘求了幾句情,才被免了罰。”
許良娣聞言淡淡點頭,讓婢女賞了碎銀子,把小太監送出去。
再回來時,婢女卻驚異看到,許良娣面上挂着溫婉可人的笑意,輕撫鬓邊流蘇,手中的青黛卻斷成兩節,落在桌面上,撒下滿桌簌簌黑色粉末……
…………
沈将時起身的時候,顧姝臣還在睡着,晨光在她長睫上跳躍,又被她輕輕抖落下去。
沈将時回眸看了一眼一旁睡着正舒服的顧姝臣,輕輕把她攏在帳子裡,喚侍從進來穿衣。
果然是個沒心思不認床的,第一次在繼聖閣就寝,還能睡得這樣安穩,跟在自己的閨房也沒得差了。
侍候的茂才進來,就見太子殿下已經起身,但帳子裡側妃娘娘還沒動靜。
他心裡诶呦一聲,忙給一早候在外面的竹青使眼色。
按理說該由娘娘伺候殿下穿衣,這太子殿下都醒了,娘娘怎麼還睡着?别回頭又被殿下申饬不懂禮數。
他算是想清楚了,太子殿下這頭,雖說魏有得是他師傅,但俗話說得好,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看着魏有得這個架勢再活個三四十年不成問題,有師傅死死壓着他的晉升路,他算是再難出頭了,不如轉頭去抱上側妃娘娘這根大腿。
若是側妃娘娘以後成了太子妃,等殿下榮登大寶後再入主鳳儀宮……那他茂才今日就算是結了善緣,日後殿下入宮總要有人打點,當不成新帝身邊大太監,去皇後娘娘身邊,他茂才也算是萬人之上了。
沒成想,還沒到竹青進來,就看到太子殿下擡手制止。
“不必了。”
沈将時昂着頭,由小太監伺候他穿衣,一邊轉頭向竹青說道:“讓你家娘娘多歇一會兒。”
竹青連忙撤步低頭應是,心裡樂開了花。
聽聽,殿下多貼心,多疼他們娘娘,整個東宮都是頭一份的!
沈将時整理好衣袍,走出内室前,忽又回頭看了一眼帳子。
帳子輕輕抖動,忽見一隻素手挑起紗幔,軟糯嬌媚的聲音從紗幔後傳來: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