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謝靈不理解他是怎麼做到變臉變得如此絲滑不做作的,甚至能用這麼平靜的語氣說出這麼惡毒的話。
“又忘了之前連喝半個月可樂胃炎的事了?”
裴陸行掃她一眼,閑閑道。
“……”謝靈的氣勢頓時消了大半,但還是試圖掙紮了一下,“但我已經很久沒喝了,而且我就偶爾喝一下,沒事的。”
“沒事?”
裴陸行嗤笑了一聲,嘲諷的語氣裡攻擊性相當充足,“那是誰慘白着張臉在那喊‘哥我好像要死掉了’?又是誰在醫院哭着說‘哥我再也不喝可樂了你一定要好好監督我’的?”
“……”
謝靈捂住他的嘴,“好了,别說了,我不喝了還不行嗎?”
說完就要伸手去拿購物車裡藏在山竹和車厘子底下的可樂。
裴陸行不知想到什麼,随口道:“留着吧,給裴千語拿去。”
“?”
謝靈當即不樂意了,“憑什麼?”
“不憑什麼。”
這個态度讓謝靈很不滿。
她音量不由提高了一些。
“我不!”
裴陸行瞥她一眼,似乎是不太理解,“不什麼?你又不能喝。”
“反正就是不要。”
謝靈執拗地說。
“大小姐,你不能喝給别人也不行?”
裴陸行扯着唇角似笑非笑,“好大的官威。”
是嘲弄的口吻。
不過實際上平日裡的相處模式也一直是這樣,其實并不算過分的一句玩笑。
但不知道為什麼,謝靈忽然就生氣了,她說話的語氣帶了刺一般格外紮人,“反正就是不行!你自己要讨好她,拿你那些難吃的破蘋果和破梨不就夠了嗎?為什麼還要拿我的東西去獻殷勤?”
“?”
裴陸行眉梢微微挑起,不可思議道:“我讨好她?”
“不是嗎?”
謝靈說:“讓你給我挑水果就是沒有手嗎?人家都不在這裡,也沒有讓你挑,你自己就上趕着去做了。”
裴陸行笑了一聲。
難以分辨是嘲諷還是真的覺得好笑。
他走了過來,到她的面前,垂着眼看着她。
她秀挺精緻的鼻子輕微皺了一下,貝齒咬着唇瓣,壓出一點更加秾麗的色澤。
分明是在發脾氣。
可她這個樣子,也好看得要命。
尤其是這股吃醋的勁兒。
可愛到裴陸行有點忍不住了。
“說話啊,你不就是在讨好她嗎?”
謝靈見他不說話,又咄咄逼人起來。
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動物,一身毛都炸開了。
終于。
他沒再忍,擡起了手,按在她的腦袋上,雖然克制了力道,但還是有些粗魯地揉了兩下。
語調變得輕緩許多,近乎在哄人,“沒讨好她。”
“我什麼時候讨好過别人?”
他說。
這兩句話合在一起,意思是——
我隻讨好過你。
然而謝靈此刻的注意力已經完全偏移了。
她震驚地看着他,然後一巴掌拍開了他的手掌,指着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你……你……”
下一秒。
謝靈跑掉了,捂着頭發跑到了一處有鏡子的地方,然後對着鏡子看自己精緻到每一絲都透着完美的劉海就這樣被哥哥揉亂了。
她出離憤怒了。
在裴陸行推着購物車過來的時候,她用一種譴責的帶着愠怒的目光瞪着他,然後說:“裴陸行,我不會再跟你說話了。”
“……”
裴陸行垂眸看着她略微有些淩亂的發絲,才想起大小姐一百零八條禁止條令裡還有一條“不準碰我的頭發”的鐵律,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幾秒後。
他輕咳一聲,說:“不是故意的。”
“因為你是有意的!”
謝靈已經不想再理他了,對着鏡子,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劉海。
“真沒。”
大約也知道自己這話缺乏說服力,裴陸行走到她身後,指尖輕輕勾了一下她的襯衣袖口,語氣放軟了些,“别氣了,要吃什麼?哥去買。”
謝靈甩開他,冷哼了聲。
自知理虧,裴陸行也沒在意,低着聲音,放寬了點底線,“那今晚讓你喝半……一杯可樂。”
“?”
謝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犯了這樣大的錯誤,竟然就隻想用一杯可樂來讨好她。
當她什麼?
她有這麼好哄?
“一瓶。”
謝靈獅子大開口。
“……”
裴陸行讨價還價,“一杯半。”
“?”
謝靈放下了手,看着他。
裴陸行:“……兩杯。”
“毫無誠意。”
謝靈不為所動。
“那你想怎麼樣?”
裴陸行耐着性子問。
“我要喝一瓶,”她強調,“一整瓶。”
“不行。”
裴陸行想也不想地拒絕。
“為什麼?”
謝靈忍不住道:“那為什麼裴千語什麼都不做你都想着給她帶,你都惹我生氣了,我連喝一瓶都不可以?”
“因為她喝了不會像你一樣半夜白着一張臉跑我房間裡哭。”
裴陸行不鹹不淡地說了句。
明明隻是一句不痛不癢的尋常拌嘴。
然而不知哪裡又踩到了貓尾巴,謝靈的語氣忽然就變得很不好了,“是啊,我就是比她麻煩,那我喝完就算真的胃炎也不要你管,我痛到死都不會跑你房間裡哭,可以了嗎?”
“?”
他都不知道謝靈怎麼得出的結論,“我什麼時候說你是麻煩了?”
“你不就是這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