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忽然響起一陣鳥雀啁啾聲,緊接着人群的聲音也如潮水般湧入耳朵裡。
“謝靈?”
書薇将排隊買來的果茶放在謝靈眼前晃了晃,說:“你今天走神的次數好像有點多,在想什麼?”
“……沒什麼。”
謝靈失神的眼眸慢慢聚焦,接過她手裡的果茶,“在想空調壞了的事。”
“空調壞了?”
書薇歪過頭問她,“那找人來維修了嗎?”
“還沒。”
謝靈将吸管插進果茶裡,才解釋了句,“那個是中央空調,維修比較麻煩,而且還不确定是不是空調的問題,得等阮姨他們回來再說。”
“那你這幾天怎麼辦?”
書薇擡起手放在眼睛上,微眯着望了一眼天光燦爛的天空,說:“這個天氣不開空調,你能睡着嗎?”
這個問題幾乎不用謝靈回答。
悶熱的夏日,人失去空調就和魚失去水一樣。
謝靈看着她,不想講話。
書薇放下了手,問:“要來我家嗎?我家沒有别人,你來的話,除了我哥的房間都可以睡。”
停頓了一下,大約在權衡。
而後她語調溫溫柔柔地說:“也不是不行。”
她眼眸微微彎起,露出一個很溫馴的笑,輕聲補充道:“我的房間你也可以睡。”
“……”謝靈說,“都沒興趣。”
書薇看着她,眼底帶着點惋惜的意味。
謝靈不想知道她在惋惜什麼。
下午五點半。
一中放學的鈴聲響起,學生們從教學樓的各個出口湧出,安靜的校園瞬間熱鬧起來。
謝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沒有動,她撐着下颚,望向教室一整排的玻璃窗,四四方方的框像是一幅幅畫布,鋪着蔚藍的天、蔥郁的樹、成群結隊的學生……落日金輝拖長了影子,靜谧中,似乎吹來一陣熱風。
風拂過她的頭發和臉頰,也拂過她的身體。
而後,她慢慢垂下眼,目光落在手腕上。
那一陣熱風。
像一個人的呼吸。
“謝靈。”
一道熟悉低沉的聲音響起。
謝靈回過頭。
裴陸行單肩背着書包,站在教室門口,朝她道:“走了,回家。”
放學後隻用再等一會兒,校園内就會再度安靜下來。
就像現在。
謝靈和裴陸行并肩而行,空蕩的走廊裡隻回響着彼此的腳步聲。
她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他正低頭擺弄着手機,在看消息,肩上背着她的書包,另一隻手提着自己的。
不知是她太明顯還是什麼,他側眸看了過來,“怎麼了?”
“我今晚怎麼辦?”
她問。
“什麼怎麼辦?”
“空調壞了,”她說,“我睡哪裡?”
“難道要讓我睡一樓客廳嗎?”
謝靈皺着眉,很嫌棄地說:“我可不睡沙發。”
“沒讓你睡沙發。”
裴陸行說。
後半句話還沒來得及說。
謝靈就又問道:“那我睡哪裡?我不可能去睡阮姨他們的房間。”
說完,她忽然用一種極其難以接受又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他。
她剛要說“我更不可能睡你的房間”。
似是猜到她要說什麼,裴陸行眉梢輕輕一挑,慢悠悠道:“少做美夢。”
“……”
謝靈不知道說什麼。
裴陸行将手機熄屏,随手放褲兜裡,然後才補上剛才沒說完的話,“回去我把一樓客房收拾出來,你先在客房睡,等周末讓人來檢查一下,如果是空調的問題,換個空調就行了。”
“哦。”
差點忘了,一樓是有客房的。
隻是這些年來家裡很少來客人,就算有也不會留宿。
謝靈自己都忘記了。
晚上吃過飯,裴陸行把房間收拾出來了。
客房中規中矩的裝潢,相比起謝靈那人造的童話世界,看上去要樸素冷清許多。
沒有她熟悉的每一個都叫得出名字的玩偶群,也沒有床頭做工複雜的精靈夜燈。
仿佛一個陌生的新環境。
不出意料,謝靈失眠了。
她習慣開着燈睡覺,可客房沒有她那專門定做的小夜燈,隻有頂上的大燈。
哪怕是最暗的燈光模式,也亮得難以入睡。
可她又沒辦法關着燈睡覺。
床墊的硬度也讓她很不适應。
翻來覆去許久,怎麼也沒能睡着。
到了深夜,夏日積攢的熱氣總算消退了些,不再那麼難耐。
猶豫很久,她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熟悉的床和溫柔的小夜燈。
即便還有殘存的熱氣,謝靈也還是很快就睡着了。
隻是第二天又被熱醒了,而且還出了一身汗。
她有點崩潰,洗完澡換上校服,心情不佳連挑領結都變得敷衍了。
裴陸行目光在她身上梭巡一圈,從柔軟蓬松的頭發下移,到領口沒扣緊的襯衣扣,再到手腕上的鑽石手鍊。
得到了結論。
沒卷劉海,衣服也沒穿好,周二她的幸運色是粉色,卻沒挑粉鑽。
他眉梢微微挑起,有點意外,“你們家破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