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8年,11月6日。
在這一天,裴陸行十八歲,将會得到一個隻屬于他自己的避風港。
然後是20X2年6月,在這個時候,他大學畢業,即将參加工作,那會需要一輛使出行更方便的車。
再然後,那就是裴陸行自己的人生了。
謝靈關掉了手機,躺在床上,目光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面蔚藍的天。
如果時間可以暫停就好了。
永遠停留在現在。
不會随着長大,面前有越來越多的選擇,也有越來越多的秘密,彼此之間的羁絆卻越來越淺,還有一道無形的界線豎立在彼此間愈發清晰。
周一。
謝靈揉着酸痛的背爬起來,受不了地給阮姨發消息,催促他們快點挑空調,再不給她房間換上新的空調,她就要在客房“香消玉殒”了。
阮姨笑着發了幾條語音,跟她講說挑了好幾個款,擔心以後又出問題,所以這次要好好看看,還問她有沒有什麼想吃的,等回來的時候給她帶。
還說裴千語問她怎麼不來北甯和她一起玩。
“……”
莫名其妙。
她跟裴千語很熟嗎?
謝靈回了條阮姨和裴叔注意休息,别太辛苦,至于裴千語——她對此人抱有原始敵意,在很小的時候第一次見面就有了,毫無緣由——裴千語并沒招惹過她——但是她就是不喜歡裴千語,就像有人不喜歡吃香菜,她也不喜歡裴千語。
這麼多年沒有裴千語的消息,她原本已經快要忘了這個人。
但沒想到,有的人就像埋在土地裡的種子,稍不注意竟然還悄悄發芽,疑似春風吹又生了。
居然還能再度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謝靈的心情不是很美妙。
連帶着晚上回家,對裴陸行也沒什麼好臉色。
所以她抱着作業推開他房間門的時候,他也很有眼色地把書桌讓給她,自己出去了。
接下來的兩天,她都在裴陸行房間寫作業。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裴陸行待了沒一會兒就會出去,神色也怪怪的,一副心煩意亂的樣子,走的時候還會不由分說地給她披上外套才走。
再然後,他幹脆隻要她來,他就扔件外套給她,把房間讓給她寫作業,自己出去了。
周五。
謝靈剛拿着作業過去,裴陸行就抱着球走了出來,看到她,便說了句,“林淮陽叫我去打球,晚點回來。”
“哦。”
謝靈對這種事最不關心了,隻有點嫌棄地皺了下鼻子,提醒道:“回來記得洗澡。”
裴陸行“嗯”了聲。
忽然,她說:“巧克力口味。”
“?”
裴陸行瞥她,提醒:“我們在小區球場打,不出去。”
“哦。”
謝靈無視提醒,繼續說:“巧克力口味。”
“……”
裴陸行扯着唇角,嘲道:“你在這兒許願呢?”
“曲奇口味也可以。”
謝靈善解人意地補充。
裴陸行懶得理她,轉身走了。
一個小時後。
謝靈抱着作業從裴陸行的房間出來,伸了伸懶腰,不由感慨了一下,自己果然是萬裡挑一的天才,什麼樣的難題都難不倒她。
收拾好作業後,她洗了個澡,溜溜達達地走到客廳,才發現裴陸行的房間裡亮着光,大約是打完球回來了。
她想起什麼,走過去推門而入,說:“裴小狗,我的冰淇淋——”
話音戛然而止。
房間内,窗簾依舊拉着,但開了燈。
暖調的光溫柔地鋪下來,在他身後形成一段模糊的光暈。
聽到聲響,他本能地回過頭,看了過來,穿衣服的動作隻進行到一半,随着轉身的動作,大片皮膚更加清晰直接地展露,因為時常運動,肌肉線條格外清晰。
帶着蓄勢待發的力量感與攻擊性。
近乎直白的視覺沖擊。
似乎還有沒擦幹的水珠挂在皮膚上,正緩慢地滑下。
“……”
謝靈很安靜。
像一塊凍住的石頭。
而後僵硬地擡起手,像喪失了定位功能的機器人,胡亂在空氣中扒拉了兩下,直到終于碰到了門把手,然後砰地一聲,門關上了。
三秒後。
房門再度從裡面打開了。
裴陸行已經把上衣穿好了,手裡拎着裝了冰淇淋的保溫袋,另一隻手拉住了還沒來得及消失的石頭,語調散漫地問:“跑什麼?沒見過啊。”
“……”
謝靈暫時喪失了思考能力和行動能力,但叛逆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于是不經大腦地說:“我隻是覺得沒有什麼好看的。”
剛說出口,謝靈就已經後悔了,很想把這句話收回去。
然而不等她找補。
裴陸行就笑了一聲,問她:“那你想看什麼?”
“……”
謝靈又變成了一塊石頭。
一塊滾燙的石頭。
裴陸行垂眸打量着眼前的人,她耳根的皮膚迅速爬上一片绯色,就連眼下也有些發紅,唇無意識地翕張,桃花眼慌亂地四處亂看,就是不看他。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仿佛在思考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