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放下手，不再碰她，“這條界線一直都在你手裡，你不喜歡的，就不會再有下次。”

“隻要我不喜歡，你就不會做嗎？”

她忽然看向他。

“嗯。”

他輕聲重複，“隻要你不喜歡，我就不會做。”

“所有的。”

暖調的燈光打在他頭發上，臉上，輪廓仿佛被虛化了，面容被光影切割開，讓人無從辨認是否蘊藏着什麼情緒。

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裴陸行不會騙她。

他不會。

那些連日來所有無處安放的敏感的不安的情緒，在這一刻，時間定格的瞬間，全都被妥帖地收好，懸空的靈魂被接住，終于确認，他不斷證明的這件事。

——她永遠是他的偏向。

他瞞着她不願意說的秘密暫且不論。

至少，哥哥還在乎她。

還和從前一樣在乎她。

“不讨厭。”

她輕聲說，整個人埋進他的懷裡，像小動物一樣蹭了蹭，帶着某種隐秘的眷戀。

有一瞬間。

他身體似乎是緊繃的。

隔了幾秒，他才攏着手臂，回抱住她，聲音很低，仿佛耳語一般呢喃着，“謝靈，别這麼放任我。”

像在祈求，又像是警告自己。

“哥哥。”

她悶在他懷裡，聲音變得有些模糊，語氣卻是認真的，“你說了一輩子當我哥哥的，那你就得一直待在我身邊。”

她強調道：“什麼時候都不能離開。”

他撫摸着她頭發的動作停了一下，問：“以後呢？”

“以後也不行。”

“高中、大學、工作……一直都在一起。”

他垂着眼，唇邊卻輕輕勾了勾，而後抱着她似乎是換了個姿勢，說：“再說一遍。”

“……？”

略有不解，但謝靈還是重複了一遍，“我說，你要永遠待在我身邊，高中、大學、工作，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都要一直在一起。”

“謝靈，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裴陸行說。

而後。

一道極為清晰的機械音“滴”地一聲響起。

謝靈微微一怔，從他懷裡擡起頭來。

裴陸行不知什麼時候拿的手機，按下按鍵後，又點了兩下，才收起來，朝她笑了一下，毫不掩飾，“錄下來了。”

“……”

“記住你自己說過什麼，謝靈，别反悔。”

“……”

跟這人還能有一絲溫情在嗎？

謝靈十分一言難盡，冷哼了一聲，以自己高尚的品格保證，“我才不會。”

順便還踩一捧一道：“我可不會像你一樣，在最親近的人面前還會藏秘密。”

“沒秘密。”

他眼睫垂落下來，望着她，“你想知道，就都告訴你。”

謝靈又哼了一聲，“我才不想知道。”

她從他身上起來，攻擊道：“被打都不知道躲的笨蛋。”

說完，她轉過身似乎是打算離開了。

下一秒。

裴陸行握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帶，将人重新拉進懷裡，“别走，再陪哥哥一會兒。”

“……”

謝靈被圈進懷裡，那是一個完全包圍的姿勢，帶着明顯的占有欲。

安靜了幾秒。

卻沒掙紮。

“我可是很忙的，”她說，“我就陪你一會兒，就一會兒。”

身後傳來一道很低的近似氣音的笑。

“好，就一會兒。”

他說。

他下颚抵在她的頸窩裡，無意識地蹭了一下，而後輕輕嗅聞着她的氣息。

房間内陷入一片甯靜。

隻能感覺到她。

她的溫度，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氣味……

仿佛忍不住，又像是不受控制地，他慢慢收緊了這個懷抱。

如同緊緊纏繞在獵物身上的蛇。

某種從下午開始就躁動不安的情緒似是被撫平了。

像是傾訴般，他終于開口說：“謝靈，你知道下午我在想什麼嗎？”

“……什麼？”

在她無從看見的角度，他眼睫慢慢擡起，眸底裡的戾色濃重而強烈，語調卻依舊漫不經心，“真該讓他去死。”

“……”

她一時分辨不清他是在開玩笑還是什麼，說：“哥，你正常點。”

他沒說話。

謝靈又說：“你再講這種話，我就不理你了。”

“……”

裴陸行垂下眼，握着她的指節，輕輕捏了捏，說：“嗯，不講了。”

“你别再像今天這樣了。”

謝靈忽然轉過身，面向他，認真道：“哥哥，暴力不是好的反擊方式，如果……”

這個設想才開了個頭，她就不想說下去了。

“總之，”她說，“你要想着我，不要再這樣了，我很害怕。”

“嗯。”

他拂開她鬓邊的發絲，勾在她的耳後，答應她，“都聽你的，還有什麼，一塊說。”

“還有……”

她頓了一下，偏過視線，“還有你以後得接我放學。”

他唇角揚起一點弧度，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