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驟雨初歇,犬聲夜吠。
值夜的巡城員揮動着木棍将周圍的野狗一一趕走。
梵東揮舞着棍子:“走開走開!這裡可是皇家旅館!你們這些不通人性的畜生是想要被打死嗎?”
瘸腿瞎眼的野貓野狗們輕巧地往後一跳退開,卻也沒走遠,散開分布在旅館四周的牆角,身形全數隐去,隻剩幾雙幽暗的眸子在黑夜中閃着光。
梵東莫名感覺背後發涼,連對路邊行人的詢問聲都提高了八個度:“你!站住!來這裡做什麼?”
寬大的兜帽下,梵西紅潤的嘴唇微微上揚,此時她又換了一副相貌,眼角微挑,聲音也變了,帶着說不出的魅惑:“這麼晚了,我來幹什麼,想必您也是清楚的?快讓我進去吧,塞萬提斯公爵早就等急了。”
旅館邊的鐘樓上,棕色的貓頭鷹隐在夜色裡,單眼注視着戴着黑色兜帽的女子一步步走進了皇家旅館,淡黃色的眼鏡反射出水晶一般無機質的光澤。
旅館内,燈火昏黃。
馬特維·塞萬提斯一身幹練的騎馬裝,白襯衫的袖口被挽起,用藍寶石袖口固定在上臂。
牆上懸挂着樣式各異的馬鞭,暗紅色的血迹已經深深浸沒在皮質的鞭身中。
“您喜歡騎馬嗎?公爵大人?”梵西摘下兜帽,兜帽下異常美豔的容顔一下子讓見多識廣的馬特維·塞萬提斯都失了神。
“啊,騎馬,是的。我很喜歡征服那些充滿了恐懼的小東西。看着她們在馬鞭和刑具下哀嚎,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樂章。”
以往說完這些話,來客臉上都會露出驚恐的神色。但今天這位女士似乎膽色超群,這讓馬特維·塞萬提斯有些不悅。
但這樣不是更具挑戰性嗎?
他兩頰的肌肉向上牽伸,但顯然,由于常年的皮笑肉不笑,導緻他想做出紳士般的微笑也做不出來,于是他恢複了原先的冷漠,隻向梵西行了一個極為标準的紳士禮。
“那麼,女士,請脫下你的衣服吧。”
梵西笑了笑。
這個笑容讓馬特維·塞萬提斯感到十分怪異,因為她似乎在拙劣地模仿他剛剛的笑容。
這個笑容仿佛是觸發什麼隐藏魔法的機關,馬特維感到自己的胸口變得灼熱起來,周圍的事物也開始變得模糊。
梵西之前在他胸口種下的複雜印記在經過了一天時間之後終于發動,配合着她本人的魔法催動,讓馬特維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脫衣服嗎?”梵西的聲音逐漸變得空靈,而馬特維的意識也随之變得模糊不清。
“好啊,那你看好了。”
梵西露出了一個美豔的笑容,與此同時,她頭頂的肌膚也如同蛇蛻鱗般一片片剝落,皮下的血肉如同蠕蟲般扭動,在這一瞬間她的血肉經曆了生命的三重演化,增殖、分裂、枯萎死亡。
這邪異的場景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馬特維驚恐地想要向外奔逃招喚護衛,卻發現房間的門無論用多大的力氣都無法拉開。
“咔哒。”
“咔哒。”
“咔哒。”
馬靴落在地上的聲音,他曾經用這種方法喚起少女内心的恐懼。而如今,這清脆的響聲變成了他自己的催命符。
“誰派你來的?你不知道傷害到我會在塞拉菲拉掀起怎樣的風浪嗎?”極度的驚恐催生出憤怒,他開始像那些被他折磨的少女一樣憤怒地破口大罵,試圖威脅眼前這不知名的恐懼,“你會成為塞拉菲拉的公敵!而你背後的人難道就不會顧忌這一切帶來的影響嗎?”
“哦?原來你怕死啊?”梵西的聲音柔媚又冰冷,她一步步向他靠近,身上的威壓也随着她的行走一步步加強,“那為什麼還要在聖嘉蘭境内如此嚣張呢?”
“明明知道還有很多人在盯着你吧?”她手中冰涼的骨刀拍在他臉上,徹骨的寒意順着皮膚一路鑽進他的腦髓,“不然為什麼要來這裡尋求政治庇護呢?”
馬特維知道談判和威脅無用,幹脆一鼓作氣連滾帶爬地走到牆邊,拽下牆上的馬鞭對着梵西狠狠打下。
呵。垂死掙紮。
梵西渾身的血肉被這重重的一鞭拍散,猩紅的血肉散落在地上,看不出原先哪怕一點的美豔痕迹。
馬特維看着這一地蠕動的血肉,咽下口中因為驚懼而彌漫的口水,胸中莫名地燃起一股欲望。
他……對着這一灘不成人形的血肉?
他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渴望跪趴在地上,胃中湧現出無盡的食欲,想要吃下那些血肉,仿佛它們是無上珍馐,想要和那堆血肉交合,仿佛那就是極樂天堂。
不!這樣不對!
極度驚恐之間,他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了一個曾經在某些邊境小國非常流行的一個教派。
那是被所有國家聯手封禁,嚴禁任何村民祭祀的一位存在。
那是……
“阿……你是祂的信徒!我要上報教廷!這裡出現了一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