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
梵西将郵箱中新鮮的報紙抱在懷裡,急匆匆地沖到廊下。
亞爾諾維奇公爵有每天清晨閱讀報紙的習慣,而公爵夫人喜歡關注報紙上的最新戲劇和時尚信息。她必須在每日早餐之前将報紙送到他們的餐桌上。
她撣掉身上的雨珠,蹭幹淨鞋上的泥土,穿過鋪着海拉絨的長長甬道,拿起園丁預先裁下的花束,走向公爵夫人的餐桌。
今天是周二,給夫人的配花是白百合和情人草,給公爵的配花是人工育種的紅色嘉蘭百合。少爺……今天不在,不用考慮他的配花。
手腳麻利地收拾餐桌的同時,梵西掃了一眼報紙的封面闆塊。果不其然,塞拉菲拉公爵慘案占據了整個頭版頭條。亞爾諾維奇公爵看見這個闆塊恐怕又要生氣。
他能夠讓整個苔藓城閉嘴,卻管不了這些花邊小報,它們的背後是塞拉菲拉财團。
亞爾諾維奇公爵可以用權勢将馬特維的死亡壓下,因為他并不畏懼塞拉菲拉王室和貴族的力量,但對于塞拉菲拉财團,他不敢輕舉妄動。
說到塞拉菲拉财團,梵西想,她得想辦法去找一次維克多。根據騎士團的辦案效率,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查到了那天和梵東換班的巡城員的住址,并且在住址内發現了那位已經了無生息的巡城員。
她得去看看案發現場,畢竟這一位不是她親自動手,案發現場一定會有些許殘留的痕迹。
她長期滞留苔藓城,身上的血肉氣息雖然不會被光明教廷察覺,但也許會吸引到一些殘存于世的美神教徒。她采用簡單粗暴的手段解決了馬特維,也有借鮮明的犯罪手法引出這些邪教徒的打算。
她可以根據他們留下的痕迹追蹤他們,将其處理掉。
就像接待客人之前總要先打掃屋子一樣,在苔藓城暗潮洶湧的時候先清理掉一些攪屎棍總是好事。
想到這,她順手擦過餐桌邊的花瓶,放慢了擺放桌椅的角度,心中默算着時間。
在公爵夫人扶着木質扶手下樓的時候,梵西正好結束了餐桌布置,正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公爵夫人如她所料叫住了她,“維克多一晚上沒回來了,你去給他和殿下送份早餐吧。”
“是,夫人。”梵西彎腰行了一禮。
為什麼夫人會指定她去送?
梵西歪頭想了想,絲萊有句古話: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當然這句話和這種情況沒什麼關系。
隻是合格的父母總會希望孩子能夠幸福快樂。既然維克多現在很喜歡梵西,那麼由梵西去送早飯隻會比瑪利亞夫人去送更讓他驚喜快樂。
而在梵西的前半生中,隻有老師才會偶爾帶給她這樣的溫暖。
“老師……哎……”
她從前選擇來到聖嘉蘭也是為了解開老師突然去世的謎團,隐約中她察覺到這裡可能會和老師的過去相關。很可惜多年下來,能找到的線索寥寥無幾。
屠夫區,拉諾夫巷。
原本的巡城員哨站已經被騎士團的光明法陣圍起。兩位見習騎士一左一右全副武裝地站在法陣旁邊,像兩尊絲萊的門神。
在苔藓城成為見習騎士,需要的是天賦、努力、家境,還有絕佳的好眼光。二人看見梵西馬車上那獨屬于亞爾諾維奇家族的雄鷹标識的時候,都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但聲音是殷勤的:“是亞爾諾維奇公爵府的人嗎?亞爾諾維奇少爺和王子殿下去拉諾夫巷444号調查了。”
拉諾夫巷444号?那天和梵東換班的巡城員的住處。梵西心中了然,但她的臉上自然地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他們去那裡做什麼?”
兩位“門神”面面相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看來是封鎖了消息。
梵西心定了大半。
馬車走到拉諾夫巷440号的時候,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作為血肉魔法專精的魔導師,梵西能感受到的隻會比常人更多。一絲遊離在外的靈性回到了她體内,對于昨晚發生的事情,她的腦海中形成了大緻的輪廓。
但具體情況如何,還得下車去看。
梵西踩着鋪散着碎磚瓦礫的泥濘小道向前走,在小道盡頭,看見了破敗的拉諾夫巷444号。
這裡的人員配置顯然比巡城員哨站那裡更加精良。
梵西的眼睛掃過門口幾位騎士的肩章,在其中某位中年男子的身上頓了一下。
金色的麥穗。
這是位聖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