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稍微還有點顧忌沈邱川本人的在場,他們用的不是漢語。
有個金發的白種混血仰面躺在沙發上,英語發音不太标準:“卡希特,董我認識,這個沈是誰?”
“不是誰。”卡希特似乎不太想介紹,開口得很勉強,“她和董都是我的小學同學。”
“要不是她以前替董背了很多鍋,我都不知道年級裡還有個姓沈的。”
周圍幾個人聞言,誇張地做出口型:“天呐,這哪是同學,就是個小跟班啊。”
“這麼忠心耿耿的,她是不是圖董的錢?可憐的董。”說話的人“啧”了一聲,對着燈光欣賞剛做的美甲。
那個白種混血接着道:
“她們這關系也太塑料了吧。”
沈邱川好整以暇地站在門口聽着他們有趣的交流。
這些人似乎全都默認沈邱川是個沒文化的小跟班。
“咚、咚。”
沈邱川漫不經心地伸手敲了敲門,将包廂裡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她對着那個金發白種混血笑了笑,然後用帶普羅旺斯口音的法語開口:
“我跟董的關系塑料?你的意思是,就像你跟在場其他人的關系一樣麼?”
清楚悅耳,流暢準确。
在場的法國人應該隻有混血一個,她這話是有針對的對象的。
前一秒還在說風涼話的金發白種混血明顯愣住了,而後惱羞成怒的上前,一把将沈邱川推出包廂外,最後還罵了一句:
“Bitch!”
關門聲和罵聲引得外邊的人紛紛側目。
沈邱川低頭給董寓發了個消息表示任務完成。
雖然跟董寓的同學們相處得不太愉快,但何嘗不算是一種順利?
她收起手機,發現面前牆壁上映照出了她高大健壯的身形。
光看影子,她像是有一米八的人。
她揮手,影子也跟着揮手。
别說,還挺好玩。
對着牆欣賞了半天後,她腦子的筋抽回來了,猛覺不對,轉過身去。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她看上去根本沒有一米八。
不知在她身後站了多久的林靳眨了眨眼:“好巧,負責人。”
一點也不好。
沈邱川問他:“你在這站多久了?”
“沒有很久。”林靳悄無聲息的往後退了一小步,免得給沈邱川身高上的壓迫感。
他誠懇地誇道:“你說法語很好聽,我完全沒想到。”
“沒事,雖然你沒想到,但你聽到了。”沈邱川一頓胡言亂語。
“巧的是,剛好有個法國人要來跟我對接。”順着話題,林靳抛出了自己現在遇到的麻煩。
“如果你有空的話,來當我半個小時的翻譯官?我可以付給你時薪。”
林靳表現出糾結和擔憂:“我原本找的人失約了……現在實在是着急。”
沈邱川從沒想到自學的法語能用在這方面。
出于對鍛煉機會的渴望和對救命恩人的愧疚,她同意了:
“帶路吧。”
……
林靳告訴她,要見的是個年紀不大的老闆,中國名字姓吳,因為堵車會遲到一會兒。
等待的時間,林靳點了菜,之後目光就始終落在沈邱川身上:“你學法語多久了?”
剛才怕來不及,匆匆忙忙的,什麼都來不及說、來不及了解。
沈邱川搖頭:“記不清了。”
情理之中。
林靳換了個問題:“為什麼會想學法語?”
“忘記了。”沈邱川思忖了一會兒,低聲道。
其實沒忘。
是因為她爸媽的結婚照就在法國拍攝,并且從小到大都有個溫柔的聲音在她的腦海裡,講述那片地域的浪漫。
所以她向往,她想與之建立一些聯系。
林靳還想再問點什麼,吳小老闆姗姗來遲。
看着沈邱川強行壓下緊張的模樣,林靳有點後悔,不應該把這次談話說得那麼重要的。
他好像無意間給人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而吳小老闆入座後,看着手機裡林靳發來的讓他全程用法語交談的消息,一頭霧水,猜不透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他是法國人沒錯。
但他跟這人說話不是一直都用的漢語嗎。
不管了,照做就是。
已然恢複淡然狀态的沈邱川替林靳跟對面坐着的吳小老闆打了個招呼。
吳小老闆笑容滿面地應下,開門見山,把合同推到桌子正中央,停頓了半分鐘,才開始介紹品牌優勢:
“既然是老合作夥伴,那我就不多廢話了。首先,我們這次會給選手更多的自由,讓選手自主發揮。”
他邊說邊默默擦了擦汗。
好險,差點忘了法語怎麼說的了。
沈邱川原原本本的翻譯出來,出于私心,湊到林靳耳邊補充了她的理解版:
“他們可能沒請創作團隊,想讓選手全程自食其力。”
過分了,解讀得太過度了吧!
吳小老闆有苦說不出,隻能在心裡無聲呐喊。
聽得懂漢語的他此時反倒希望自己聽不懂。
風評受害的吳小老闆乘輸追擊:“我們絕對不會給選手接爛廣。”
“他們可能連爛廣都接不到。”
吳小老闆急眼了:
“我們報酬給得高。”
“他們窮得隻剩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