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女子接近他,僅是嗅到那人身上濃郁的香氣就會讓他胃裡翻滾,腦子裡也禁不住翻騰起多年前的回憶。
每當這時他便會渾身血液逆流,煩躁得想殺人。
謝昭昭不同。
她身上佩戴的香包裡裝着曬幹的藥渣,聞着隻有淡淡的苦味。她從不抹頭油,大多時候也不塗脂粉,身上的味道像是溪水一樣幹幹淨淨。
趙瞿說不上多喜歡謝昭昭,卻也不讨厭她。
他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低着頭繼續喝姜絲棗湯。
印象中,他小時候曾喝過這個東西。
那時他胃口不佳,連着幾日都恹恹不願進食,母妃便親自去膳房給他煮姜絲棗湯。
他不想喝,母妃就哄着他,拍着他的後背唱北謠。
等喝完了棗湯,他腸胃暖暖的,眼皮也黏糊起來,便如此安心地倚靠在母妃肩上沉沉睡去,一覺睡到天亮。
趙瞿随口問道:“你會唱北謠嗎?”
北謠是北方的民謠,她其實會唱,越國大多數北人都會唱,但趙瞿喜怒無常,謝昭昭不禁遲疑起來,一時間拿不準自己應不應該會唱北謠。
他打了個哈欠:“不會朕可以教你。”
聞此言,謝昭昭連忙道:“我會。”
“那你唱。”
趙瞿腦袋一歪,徑直将頭靠在了她肩上。
謝昭昭僵了僵。
他實在是太過随心所欲,根本不顧忌她的身份是什麼,想捏她耳朵便捏她耳朵,想攥她手腕便攥她手腕,如今又毫不客氣地倚靠在她肩頭。
她有些拿不準趙瞿的心思。
按理來說她是趙瞿親封的太子妃,趙瞿平日又不近女色,他不該如此親近她才是。
但系統面闆上的好感度不會作假。
雖然隻有一點好感度,蒼蠅再小也是肉,有總比沒有強。
“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謝昭昭清了清嗓子,從齒間吐出一串清脆的聲音,她嗓音不似江南音調的喃呢細語,像淬過火的刀刃劈開夜色,伴着淅淅瀝瀝的雨聲,倒添了些凜冽決絕之意。
山麓中回蕩着她的嗓聲,每一字都極有力量,她越唱越暢快,等一曲唱罷,肩上已是傳來平穩和緩的呼吸聲。
趙瞿睡着了。
他已經很久沒睡過這樣安穩的好覺了,沒有頭疾困擾,沒有疼痛突襲,更不用抱着木魚敲到天亮。
隻聽着她哼唱出的北謠,胃裡暖洋洋的,渾身像是被包裹在柔軟舒适的蠶絲中,内心出奇的平靜,仿佛世界不再有痛苦存在,一切美好都停留在這一刻。
他當初不該将謝昭昭賜婚給趙晛。
趙瞿阖眼前,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