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個不停,屋裡的人似乎不在哭了,田榆看了看天,天色還是陰沉沉的,好像誰把老天惹哭了一樣,眼淚一直流。
看樣子雨一時半會還停不了。
田榆眸中閃過擔憂,看着天不知道看了多久才慢慢收回視線,再看一旁的楚清妍,心情怕是也沒比這天好多少。
把端着藥碗的手換成一隻手拿着,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跟自己走。
楚清妍這才從僵硬中回過神,失魂落魄地看了她一眼。
田榆眸色微暗,手上帶了幾分力道,楚清妍便乖乖地跟着她離開這個難堪之地。
“恩人,别難過了。”
遠離了魏茹蘭的房屋,田榆将人帶到自己房間,把藥碗放下,看了看光線太過昏暗,又把窗戶打開,微弱的光線透了進來。
把藥碗放遠了些,這才對失魂落魄的楚清妍安慰道。
楚清妍低着頭沒說話,田榆見狀把另一側的窗戶也打開,兩扇窗戶全部打開後,風湧了進來。
“魏師姐傷心也是正常,畢竟身體突然間動不了任誰也難以接受。”
風吹得牆上挂着皮毛湧動起來,皮毛拍的牆壁砰砰響,楚清妍這才擡頭看向田榆。
令人意外的是她眼裡并沒有太多的傷心之色,盯着田榆的目光深沉又複雜。
“我知道她會傷心,那你呢?田榆故意讓我知道這事是想做什麼?”
看向放在桌上黑乎乎的藥水,藥水被大風吹過早已沒了熱氣,隻是浮蕩着一圈圈被風吹起的漣漪。
“這藥,放涼了吃也一樣吧?”
楚清妍開口,帶着探究轉頭看向田榆。
她遇見田榆或許是偶然,但田榆讓自己返回去看魏茹蘭一事怎麼看都像是刻意為之,尤其是那個藥冷掉效果就不好的說法,怎麼聽都像是借口。
剛開始還沉浸在魏茹蘭哭一事沒反應過來,現在冷靜下來便發覺不對,同時也好奇田榆想幹什麼?
田榆眸中閃過驚訝,似乎沒想到她如此敏銳,驚訝過後笑了一下,撥開被風吹到面前的頭發,目光一如既往地清澈。
“恩人聰慧。”
“你想做什麼?”楚清妍問她,想了一下,目光微暗,“想為她讨個公道?”
這個‘她’自然是指魏茹蘭。
默了默,深吸一口氣,“如果是這樣,沒必要如此,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因為我的愚昧和莽撞。”
“我将為此負責并承擔魏茹蘭後半生的一切事宜。”
田榆搖頭,把藥碗倒到藥爐裡,放到炭火上,藥水受熱,慢慢地升起幾縷熱氣,很快熱氣就被兩側穿過的風吹散,隻能隐約在風中捕捉到一縷藥香。
若有若無的藥香中,田榆的聲音緩緩傳出。
“魏師姐現在還能笑得出來,是因為宗門還救好的有一線希望,但恩人,你我都知道希望渺茫。”
“萬一,我是說萬一魏師姐的身體隻能像如今這樣,難保到時候她不會怨恨于你,恩人想過該如何面對魏師姐的怨恨了嗎?”
楚清妍沉吟,手心緊握,纖細的手背下藍色血管明顯。
田榆說中了她最害怕的兩件事,魏茹蘭好不了,隻能像現在這樣卧躺在床或是更糟糕,和對自己的恨。
“這不關你的事。”沉聲道,握緊的手沒有松開,“便是恨也是我本該受着的。”
田榆專注把柴火抽出一些,隻留一些燃燒盡的木炭放在小竈裡。
做完這一切她走到楚清妍旁邊的凳子坐下,風把身後的馬尾吹得高高揚起,對着神色低落又面對她的靠近而疑惑的楚清妍道。
“不是哦,恩人想錯了。”
田榆把手放到楚清妍肩膀上,像是安撫又像是說服,楚清妍奇怪她後面的話,一時也任由這般。
“魏師姐的言行都由她自己決定,她選擇了自己斷後,還使用那樣的招術,便是選擇了承擔如今的後果,這樣與恩人有什麼關系呢?”
楚清妍震驚,對上田榆清澈的眼神,驚訝過後,意識到不對下意識反駁。
“要不是為了救我,她不會……”
“錯了恩人,”田榆打斷她,“是你讓魏師姐救你的嗎?”
“……沒有。”
她甚至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魏茹蘭會出現在那,便是後來也沒想過……想到當時沖出重圍後的情景,拳心緊了緊,如果那時自己出手快一點,現在躺在床上的也不會是魏茹蘭。
她心中後悔,田榆卻像是聽到預料之中的答案,點點頭繼續道。
“就是如此了,”田榆正色道,“既然恩人沒有向魏師姐求救,那魏師姐的行為便是處于她自身的選擇。”
“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魏師姐也是如此,所以我說恩人無需自責,更不用為師姐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