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江甯新舊城區的交界處,一輛高檔轎車停在了路邊,車後座下來一男一女。
男人的腳步有些踉跄,明眼人看了都知道他喝了不少酒。女人欲伸手扶他時,他擺手示意不用。
“康總,我從這裡進去就行,不用送,真的。今天實在是太麻煩您了。”女人萬分感謝。
聞言,康總收起他能擠出幾層褶皺的下巴,皺眉看向身後的舊城區。僅剩遠處寥寥幾盞燈光的舊城區如一隻蟄伏已久的野獸張開嘴等着獵物送上門。
烏漆麻黑的,不安全。
康總一臉不贊同,“蘇妩,這黑燈瞎火你一個人走不安全,我送你進去,再說了,保護女同事是我們這些男同志應該做的。”
“走吧,早點回去,早點休息,你今天也喝了不少。”
說着康總率先朝巷子走去。蘇妩緊跟其後,十分感激,“謝謝康總。”
巷子的燈不好,每每遇到加班,她都是一股腦跑回家,生怕半道出事。今天有人送,心裡的恐懼自然是少了幾分。
“什麼謝不謝的,今天酒局上要不是你,恐怕我們還拿不下那個大單子。”
“康總你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很有能力,巾帼不讓須眉,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時隔多年再次被人肯定,蘇妩覺得鼻頭有些泛酸。
曾經她也是個有抱負的女青年,但是結婚後,為了女兒她辭職做了全職太太,照顧一家老小。誰想丈夫不僅不體諒她,反而越來越嫌棄她,嫌她不修邊幅,嫌她伸手要錢,甚至把她做的一切當做理所當然。
不顧丈夫的冷言冷語,蘇妩重回職場,卻也真切地感受到了現實對于女性的殘忍,既要在職場上大殺四方給公司創造收益,又要在家裡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失去自我、喪偶式的婚姻讓蘇妩毅然決然的提出了離婚。
離婚後,蘇妩把母親從老家接過來,帶着女兒搬到了這片老城區,納入拆遷範圍的舊城區房租便宜,就是出行不大方便,去公交站和地鐵站都要走很長一段路。但是對于她這個單親媽媽來說,低廉的房租十分友好,而且這裡離她上班的地方不過兩站路,走路上班可以給她省下一筆錢。
前段時間大部分居民都搬了出去,這片住宅區的人就更少了。白天勉強能看到幾個老人進出,到了夜裡,别說人影,連貓影都難得見着。
“小蘇啊,你住的這個地方太偏了,回頭我給人事說把你的薪酬漲漲,換個地方住。”
康總靠過來,親切道。
興許他是腳步踉跄拉近了距離,但蘇妩覺得十分别扭,尤其男人灼熱的氣息噴在耳邊,她更是覺得不妥。
壓住心裡的異樣,蘇妩不動聲色地拉開了與康總的距離,“謝謝康總體諒。能在您手底下辦事,是我的榮幸。”
“我要的可不隻是謝謝啊,小蘇。”
康總依舊是笑眯眯的樣子,他停下腳步,正好擋住蘇妩的路。
巷子不寬,兩個成年人并肩而走空間綽綽有餘,三人行倒是有些擁擠。但康總這麼一擋,蘇妩就被他逼到了牆邊。
蘇妩就算再傻也明白康總話裡有話,職場有的東西她沒經曆過,不代表她不懂。
剛進公司就聽到同部門的女同事背地裡喊康總喊康披皮,那時她還以為是康總工作上嚴厲私下和藹,如今看來,是她天真了。
好歹也是在職場中沉浮過的人,蘇妩很快鎮定,伺機找機會逃跑,說話铿锵有力,不知是在震懾康總,還是給自己打氣。
“康總,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為公司鞍前馬後。”
巷子有路燈,路燈的間隔不算遠,但偏偏她被康總堵住的這個地方路燈壞了,周遭一片漆黑。
越是漆黑的地方,越容易藏污納垢。
“蘇妩,你這麼聰明不會不懂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康總欺身壓過來,蘇妩下意識地躲,卻被提前按住了手腳。
“康總,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我家裡還有孩子,我,康總,你放過我吧,求求你……”
“喂,這裡有攝像頭。”
旁邊突然有人出聲,康總正在興頭上,急不可耐地解扣子,“關你屁事,識相的就給老子滾遠點!”
“唔唔。”被領帶堵住嘴的蘇妩朝青年聲音的方向呐喊,更加用力的掙紮,仿佛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祈禱着藏在黑暗中的青年能夠救自己。
“人不願意,強迫她做什麼。”青年慢悠悠地說。
“老子就喜歡……”
康總還沒來得及下一步動作,青年就抓住了他的手,平淡的語氣帶了幾分警告,“别把你那玩意兒掏出來髒了人眼睛。”
“MD。”
被人擾了興緻,康總怒火中燒,放開蘇妩,揮拳打向青年。
青年偏過頭,輕而易舉地接住了康總的拳頭,手腕微微用力,隻聽“咔嚓”一聲,吼叫撕破靜夜,緊接着拳頭的主人像垃圾一樣被青年丢到了一旁。
蘇妩在被放開的那一瞬間就立刻把嘴裡的領帶拿了出來,她妝早就花了,臉上布滿淚水,十分狼狽。
一件衣服搭在她身上,她擡起頭,淚雨婆娑中青年與黑夜融為一體,他攏了攏她身上的外套,遮住了她的不堪。外套帶着青年的體溫溫暖了她瑟瑟發抖的身體,就像漫天大雪中,他為她送來一團火。
那是一雙蒼白的手,手指指節分明,就像骨頭外面裹了一層死人皮。但蘇妩感謝這雙手,救了她,也讓她免于侵害。
“趕緊回家吧。前面有光,很安全。”
“謝謝……謝謝你。”
蘇妩抓着衣服朝家跑去,片刻不敢逗留,更沒有回頭。所以她沒有看到侵犯她的康總被青年抓着頭發拎到了牆邊,而康總的身型是青年的兩倍。
頭發扯得頭皮發麻,康總想把青年的手掰開,但是他的手疼得根本擡不起來。
“你要做什麼,知道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