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水溢出來,流在碗裡。約莫有半碗,他放下水壺。片刻之後,他取出盛滿水的玻璃杯,把水倒在碗裡,碗快滿了他将杯裡剩下的水倒入自己的杯子。
“我突然很好奇,你這要命的潔癖以前是怎麼出外勤的。”重新往玻璃杯到了八分滿的溫水,褚湛把杯子推到沈修筠面前。
“忍。”
沈修筠端起杯子,喝了小半杯,勉強緩解口渴。
猜對了。
褚湛拿起杯子喝水,水杯正好擋住他嘴角的笑意。
他不知道沈修筠在觀察他,他隻是下意識在意沈修筠的舉動。特别是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後,他的注意力總是不自覺的繞着他轉。
好像怎麼看都看不夠,不敢明目張膽,就小心翼翼地窺視。
三次他擡頭看了水壺,兩次翻文件的時候手有些遲疑。扯領帶,喉結滾動,應該是咽口水的動作。
人口渴會下意識的舔嘴唇,他舔了不止一次。
察覺自己的思緒往某個不可描述的方向散發,褚湛一不留神被開水燙了嘴。強忍不适放下杯子,他裝作無事發生又要了一瓶啤酒繼續吃烤串。
半小時後,滿滿一桌燒烤一掃而光,褚湛舒服地打了個飽嗝,摸着圓潤的肚子十分滿意。
見狀,沈修筠從另一個檔案袋取出兩份文件,褚湛眼尖,看到文件封面寫着《臨城人力資源管理局檔案室勞務合同》。
“說吧,一天多少?”
沈修筠直接翻到薪酬欄,取出簽字筆,随時準備寫上金額。
飯吃了,也吃飽了,是時候該談正事了。
褚湛伸出五個手指,毫不客氣,“羅家一天給我五萬。”
言下之意,不給這個數說不過去。
獅子大張口?
哪裡,瞧您說的,正常價格。
沈修筠皮笑肉不笑,放下筆,取出手機打電話,“錢總,不好意思啊這麼晚打擾你,今天中午我批的幾筆勞務費你們财務付了嗎?”
“哦,明天付啊。是這樣,裡面有個叫褚湛的。”
“五千!”
這個價格明顯沈修筠不滿意,“他的勞務費暫時……”
“一天五百!”
褚湛一錘定音,很真誠。
食指指着橫線,另一隻手比了個“五”。
“成交。”
沈修筠填上價格,500,又聽電話裡錢總的提示在500的零後面劃上一條橫線,然後補上大寫“伍佰元整”,防止作假。
五萬到五百,真黑啊!
這一刀下去直接少了兩個零。
阿彌陀佛,有錢的就是爸爸,大丈夫能去能伸,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啊呸!錢來,丫的,兩年前我的報銷你什麼時候給我發!
說到這個财務部的錢總,褚湛真的是把把辛酸淚,摳,比鐵公雞還要摳,跟檔案局守财奴似的。扣下來的錢,基本就沒吐出來過,每次報銷都能讓他的報銷金額瘦一圈。
想當初他有幾千塊錢的報銷,流程都走完了,因為銀行賬戶錢不夠不得不延後付款,結果兩年過去了,他人離職都坐牢出來了,報銷都沒到他卡上。
所以怎能叫褚湛不害怕,檔案局錢總的延後,那就真是無限期延後。簽完合同,沈修筠拿走最上面的文件,沒有沾到桌子油漬。
褚湛拉過檔案袋,把剩下的合同塞進去。覺得沈修筠這人矛盾得很,剛才還說讓他還衣服,現在又對文件可能沾到油避之不及,所以這個潔癖是間歇發作?
手機屏幕亮起,是沈修筠發過來的消息,擡眼看向對面的人,他道,“這是五起人皮案的詳細資料。”
“明早九點,市局門口。”
“今天算第一天嗎?”
“不算。”
不算你布置個屁的工作!
褚湛收起手機。他可沒有什麼上進心想着好好表現,争取混個編制。一來羅家給的錢足夠他還完房貸以及未來兩年吃喝不愁,二來以檔案局的能力,這個案子遲早都會查出來,沈修筠找他合作,說明另有所圖,他想看看這個黑心狐狸圖的是什麼。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找點消遣,要不然這日子過得也忒無趣。
至于為什麼答應沈修筠?他以美色you之,他見色起意。
沒辦法,人俗。
“你去哪,我送你。”燒烤店出來,沈修筠問。
“不用。”
我怕你去了,我直接被人給丢出來。
褚湛擺手,拿起文件袋慢慢悠悠地往左邊走。
江甯鬼市子夜開市,這個點過去正好趕在最熱鬧的時候,湖畔别墅住着的神秘青年,興許能在鬼市問到點消息。
沈修筠收回視線,欲朝右轉,眼角餘光掃到的身影轟然倒下。
褚湛!
他急忙跑過去把人扶起來,褚湛已經不省人事,血自胸口浸濕淺色的風衣,雙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很快露出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