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城門出來,沈修筠和褚湛去了酆都最大的酒樓——彼岸樓。
光靠他們兩個找狗無異于大海撈針,而彼岸樓是酆都消息最靈通的地方,買消息的賣消息的都在那裡交易。毫不誇張地說,隻要舍得花錢,就沒有在彼岸樓買不到的消息。
何況沈修筠不差錢。能砸錢解決的事,都算不上麻煩。
“二位客官裡面請。”
店小二把人帶進樓上的雅間,然後從圍裙右邊的兜裡取出兩份菜單分别放在客人面前,“這是專供生魂食用的菜單,所有食材均是當天采自人間,保證新鮮。”
說着小二拿出筆和紙,時刻準備記錄菜品。
沈修筠伸手将桌上的紅色木牌翻過來放在桌邊。木牌刻有彼岸花的浮雕,正中間有一個“采”字。
采,即是買。
他們要買消息。
“不知客官要買什麼人的消息?活人,還是死人?”
“一條狗。”褚湛将從判官那裡拿來的小黑照片放在木牌旁邊。
通體玄色的狗與平常的黑狗無異,唯一的區别在于小黑的眼睛是紅色的,如血般的鮮紅,十分詭異。
“它的身上應該是挂了一串鑰匙。”
“碧落閣的鑰匙。”
沈修筠補充,别說店小二變了臉色,褚湛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他火上澆油氣老翁算什麼,對面的沈修筠才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碧落閣是什麼地方,專門存放生死簿的地方,生死簿是什麼東西,這世間輪回的生靈就沒有能逃過生死簿的。
說得直白點,生死簿掌管生靈際遇。
在酆都的這些鬼魂遲遲不入輪回,求的不就是個來世榮華富貴順暢平安嗎?再不濟為自己的子孫後代求個福庇。更不用說受了懲罰的惡鬼,有了生死簿可以逆天改命。
現在沈修筠把碧落閣鑰匙的消息放出來,是人是鬼都想要。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地府暗地裡使絆子也架不住利益驅使。威逼又如何?一旦劃去生死簿記載,往事種種一筆勾銷。地府就算有心,也無力。因為生死簿之外的事情,它管不着。
所以啊,地府這幫人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小肚雞腸又記仇的沈修筠。柿子都知道要挑軟的捏,他們倒好,非要來踢鋼闆。
褚湛不知道十殿閻羅收到消息時是喜,還是悲。
“那客官是要找狗,還是要找鑰匙?”店小二好歹是經過職業培訓上的崗,快速調整了自己的表情管理,提着毛筆認真的記錄客戶的采買信息。
“兩個都要。”
“時間呢?”
“五天。”
“客官打算花多少錢買這個消息?”
“買斷。上不封頂。”
财大氣粗啊!
褚湛兩眼放光,俗話說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找狗這種事情他也可以!費點血算什麼,隻要錢到位,都好說!
有錢能使鬼推磨,他比鬼推得還要敬職敬業!
褚湛蠢蠢欲動,但店小二沒給他機會,把訂單送到沈修筠面前,印泥放在手邊,“請您确認。”
“訂單确認後,需要立即支付定金。支付後,彼岸樓會第一時間為您收集消息,無論您在什麼地方,黑鷹都會将消息送到您手上。五天内您可以随時取消訂單,但是定金不退。”
“約定時限内,如果彼岸樓未能提供準确信息,定金将全額退還。不過這期間我們耗費的人力、物力還請按照市場價格支付相應的勞務費。”
看了大緻内容,沈修筠毫無遲疑地按下金手印。擡起手指的瞬間,紅紙幻化成火鳳凰,紙上的金字變成了富麗的紋路。
鳳凰抓起桌上的木牌和照片。照片被鳳凰周身的火焰燃成灰燼,而木牌變成了一株彼岸花。
鳳凰攜花飛出雅間,盤旋樓内,九鳴于天,然後俯沖沖進一樓的花池。
水面炸開一層金光,鳳凰與花消失不見。
“吃什麼?”付完定金,沈修筠收起錢包問褚湛。
褚湛剛才伸着脖子都沒看到訂單的内容,眼下脖子有點酸,扭扭脖子,捏一捏,“我要是比彼岸樓先找到狗,你打算給多少?”
錢财這種東西,當然是多多益善啦!
誰會和錢過不去?他又不傻。
“就這推薦的三個菜吧。”
“有什麼忌口嗎?”
“不要姜。”
“好的,請稍等。”
店小二退下去,沈修筠拿起褚湛倒的茶水,小抿一口,擡眼時對面的人已經推開雅間的窗。
彼岸樓位于忘川河邊,是酆都最熱鬧的地方,推開二樓雅間的窗戶還能看到忘川河中星星點點的花燈。
他眼角的淚痣在窗外紅燈籠的渲染下有些泛紅,視線轉過來時眼波潋滟,微微欺身上前,“你還沒說,如果我先找到狗,你打算給多少?”
“你要多少?”
要你啊。
褚湛咧嘴一笑,嘴角幾乎裂到耳根子,臉上的得意淋漓盡緻。沈修筠吃東西沒有忌口,不吃姜的人是他。
如果說前面種種都是試探、猜測,那麼現在就是論證。論證他在沈修筠心裡的與衆不同。受傷昏迷醒來時他眼裡的擔憂做不了假,他心裡的悸動更是騙不了自己。
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地記得另一個人的喜好。如同一個潔癖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邋遢。
被偏愛,是能感受到的。
“你打算給多少?”
“價格好商量,前提是你先找到狗。”
“一言為定。”
褚湛打着如意算盤,沈修筠不差錢,不管他出多少他都不滿意,直接要人抵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