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不疼了,原來不止雪淵,我們家應祉也那麼厲害!”姚時誇贊出口。
應祉聞言,一愣,而後笑出了聲:“我可不是你們家的!姚大人!”
“當初你做這個面具的時候也這麼疼嗎?”姚時問道。
聞言,應祉竟默默的沒有立即回答,察覺到應祉的反應,姚時努力的回過頭,想要看他,沒想到應祉道:“别亂動,不然你的面具出來,會出問題!”
應祉一把将姚時按回了椅子裡。
見狀,姚時也沒有繼續要動的意思,乖乖地等在那裡,聽應祉的話,等待臉上的藥膏凝結。
應祉拉過一旁的大石,坐到了姚時旁邊,緩緩開口道:“你這個是速成版!”
聞言,姚時一愣:“什麼是速成版?”
“就是,比如說我當初作出那張面具,用了一年的時間,那一年,每天都要用這種藥膏敷臉,因為千面大師追求完美,每一次都要達到他的要求才可以進行下個步驟!”
“那你豈不是要經受這種疼痛經受一年?”姚時開口,應祉看不到,而此時姚時眉頭已經快要皺成了一團。
“那倒也沒有,因為我那個藥膏沒這麼疼,頂多就是酥麻”
“你何必如此……”姚時道:“你在黎國并非洛國,使人你的人少之又少,何必遭這種罪……”
應祉知道,他說出來了,姚時就會心疼他,他又何嘗不想……
“沒辦法啊,我的身份如果不是隐藏極深,那麼收我連累的人将會是無法想象的數量,并且,黎國皇庭怕是都會利用我的身份,做些什麼達到他們的目的,我既然想在黎國活下去,那麼藏好自己的臉,隐去自己的過去就是第一要緊的事情……”應祉道。
聞言,姚時不置可否,他是理解的,對于應祉所做的一切,他怎麼可能不理解,他自己與應祉的處境也是差不多的:“然後呢,敷了一年然後呢……”
“也幸虧是那一年的光景,我慢慢學會了千面大師□□的要領,起初我還以為,這人皮面具都叫做人皮了,怎麼也要剝皮才算,沒想到其實是因為做出的面皮和人皮的質感一樣,可以以假亂真,所以叫做人皮面具!”應祉滔滔不絕地分享者。
姚時一愣,随後倒是淡淡輕笑:“恐怕這世上能這麼想的人隻有你了。”
應祉搖頭:“那可不是,我認識的人裡很多都是這麼以為的,不過也多虧了千面大師親手教會我這一門手藝,讓我有了機會為你遭面皮。”
“剛剛你還要說别的,是嗎……”姚時提醒應祉,應祉目光微暗,看來他自己突兀地轉移了話題确實被姚時發現了。
“嗯,我做那張人皮面具用了一年光景,那一年的時間裡,千面大師就住在了我的府上,說是要刻畫好我的每一場細微的表情和神态,便和他同吃同住了一年……而後每日他都會在我的臉上尋找面皮的紋理。”
應祉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開口。
聞言,姚時确實臉色黑了下來,應祉也感受到姚時周身不太友善的氣息:“那個千面大師倒還真是敬業,他也真是瘋癫……”
應祉點了點頭:“不過若非他如此,我倒是不會那麼快地雪慧這門手藝,後來他為我造好面皮,就不辭而别了,後來沒過多久,那千面大師就在外去世了……我聽說,便是因為他此番出山,那些曾經因他所造面皮而脫去原來身份之人有的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而得知了他的下落,對着他下了殺手……”
應祉其實心裡一直都有些難過,若非自己執意請出了那位隐世多年的千面大師,或許他就不會死,也許現在也能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姚時聽到了應祉隐在話語中的自責和内疚,他知道應祉的想法,可是他該怎麼安慰怎麼開解他呢:“我有時也會想,人和人之間一直都是有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命運,有的是好的,有的是壞的,但歸根結底都有着各自的存在的理由,那位,大師在下山之前就知曉自己應當面對的是什麼樣的險惡世間,可他既然選擇了你,那麼他就已經做好了承擔這一切的準備,你不必自責,不必愧疚,或許因為這一次旅行,那位大師完成了他自己的夙願呢……”
聞言,應祉沒有說話,在思考着姚時話裡的意味。
他活了兩個時代,他當然知道許多不需要解釋隻能用心去感受的道理,他也知道,千面大師的宿命,不會因為誰的出現而改變,隻是,他希望,那些對他心存善念,對這個世間滿含希望的人可以有一個好的結局。
而不是,成為這個世界簡簡單單,匆匆忙忙,甚至說是凄凄慘慘的存在……
應祉摸了摸姚時臉上的黑泥,發現黑泥已經結成了硬的模具,這個時候,才是疼的時候:“我要揭下來了,會很疼很疼,你若是忍不住就叫出聲……”
“好。”
應祉的指腹揉搓那面皮的邊緣,而後就順着那揭開的縫隙,注入新的藍色的液體,以此同時,姚時感受到那藍色的液體在接觸到他的皮膚時,一股痛入骨髓的灼燒感,讓他瞬間覺得眼中升起了水霧。
說是遲那是快,應祉見姚時的表情,都知道,這種疼讓他不那麼好忍受,應祉咬咬牙,竟深吸一口氣,而後快速地,不給姚時反應的時間,瞬間一下将那揭了下來,藍色的藥水覆蓋整張臉,姚時覺得自己可能要毀容了……
下一刻,一個略帶甜味的吻,就讓他緩解了那種疼……
片刻後,疼痛慢慢漸弱,姚時擁應祉給他找來的銅鏡子檢查着自己的臉,竟然發現,臉上雖然火燒火燎,竟一點都沒有傷口破損。
而此時此刻,應祉就拿着那藍色藥水,浸泡了從姚時臉上揭下來的黑泥,那黑泥竟在姚時震驚的眼神中,慢慢褪去黑色,變成入人皮一樣的面皮……
姚時看着這些變化,簡直覺得是天上的奇迹。
“還好嗎?”應祉關心姚時此時的狀态。
姚時點了點頭:“我沒事兒,你那一年每天都要經曆這一遭嗎?”姚時突然想到,開口問道。
應祉苦笑:“有時是這樣的,有時候不需要,那個老頭子性情古怪,有時候可能就是想要折磨我,想要看我的笑話……”
“他為什麼這麼對你?你跟他有仇?”姚時開口問道。
應祉搖了搖頭:“沒有,或許就是因為我長得跟他的一位故人比較相似,所以吧……”
那得是什麼樣的故人,有這麼大的深仇大恨:“也可能不是仇,也可能是另一種,不想讓人遺忘,哪怕是用這種極端的痛苦,也要讓人記住的一種瘋狂,一種不舍……”應祉又道。
“如果,我們有分别的那一天,你希望永遠記住我嗎?”應祉突然問道。
聞言姚時一愣。
“我不會讓你離開,那十四年我已經受夠了!”姚時心中苦澀,說出的話讓應祉感受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疼。
“那怕我留給你的是這種痛徹心扉的疼痛,”應祉道:“你也……”
“我甘之如饴!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讓我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