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陣鳥雀聲傳來，這是她與伴書等人的暗号。秦兆玉呼吸稍滞，瞄了眼四周，發現周邊并無人關注她，立刻操控輪椅向房間内行去。

秦兆玉關上房門，兩道黑影立刻閃現在她房間内，兩人單膝跪在地上，聲音激動，“主公！”正是秦兆玉貼身宮女伴書和問海兩人。

秦兆玉亦是激動，胸中百感交集。伴書四人是母親專門為她培養的人，她自幼起便與這四人一同長大，可以說是手足情深。如今将近兩月未見面，是她們最長時間的一次分别，更是恍如隔世。

秦兆玉連忙讓人起來，三人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問海從沒見過自家公主如此悲傷，驚慌無措之下顧不得冒犯，連忙将内衫衣袖拉出，跪在秦兆玉面前輕輕給她拭淚。

一截還帶着體溫的柔軟布料觸到她的臉龐，随後一抹墨痕洇濕了白色的裡衣，她這才驚覺自己竟然落淚了。

問海被公主的眼淚燙到了，心中愧疚，如果不是她攻打北疆太慢了，也不會讓公主被困在雲州城，公主不被困，就也不會發生後續的事情了。她可聽說了，公主這一路可是遭受了不少委屈，尤其是公主的雙腿。問海眼神陰翳，她永遠不會忘記。

問海就這樣直愣愣地跪在秦兆玉面前，屈臂給她擦淚。而秦兆玉隻是愣了一下，但也沒推開，就這樣破罐子破摔一邊擦眼淚一邊擦鼻涕。

伴書：“……”她看着這一幕，揪着自己懷中的手帕不知該如何是好。不是，她這手帕是不遞出去啊，還是不遞出去啊？最終她還是非常有眼色地選擇不遞出去。

“不許說出去！”秦兆玉終于發洩完畢，嘟嘟囔囔的還帶着些鼻音，難得帶了些兒時的小性子。

秦兆玉自小便是張揚跋扈，喜好耍小性子的性格，隻是這些年，被逼得愈發沉默内斂了罷了，隻有在她們這些貼心的人面前，還能看出來些先前鮮妍的模樣。“好。”問海點頭，隻要公主高興，她向來有求必應，更何論這些無足輕重的要求。

伴書看着問海言聽計從的模樣，心中無語，自己家姐妹怎麼看着更像奸佞？

問海見不得自家公主傷心，連忙轉移話題，報道了她的戰果，希望秦兆玉聽完能夠開心一些。果然，聽到勝利，秦兆玉十分開心。她連忙讓問海站起，連說了好幾個好，北疆勝利，不僅為梁國消除了一部分外憂，也為她們皇室立威奪權争取了先機。她正高興着，突然想到自己雲州城被皇帝刺殺一事，笑容立刻消散，半晌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她墜崖的事情有沒有皇帝的摻和還不清楚，可後兩次那寺人的刺殺卻闆上釘釘，令她無法在逃避一個事實，她們姐弟最終也沒能躲得過自相殘殺的命運。

也許真的分開太久了，他早已不是兒時那個跟随在她屁股後面喊着姐姐最好的那個軟糯的小團子了，而是成長為了一個真正殺伐果斷的帝王，殺伐果斷到連她也可以殺掉。她真不知道是應該開心還是傷心。

千言萬語最終化為一句歎息，“我是不是應該退下了……”秦度十五歲了，比她當年輔政的年紀還大了一歲，是她沒有思慮周全……

“公主，不可！”伴書和問海連忙跪下，一齊阻止道。

秦度此時早已生了殺害公主的心思，一旦公主退下，數年謀劃一朝皆成一場空不說，恐怕秦兆玉方勢力十死九亡……一朝天子一朝臣，無用了又礙眼的家禽會怎樣？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秦兆玉閉上眼睛，手指在桌面上敲擊，“我會向皇帝請求退回封地。”

聽到這話，問海兩人俱是一驚，連忙想要阻止，秦兆玉黑眸睜開，其中并無過多沉溺的感情，聲音沉穩平和向她們細細數來。

“但是我不會歸還軍權！”打破了一直以來的自欺欺人，秦兆玉突然發現自己遲鈍地可怕，她早就看清楚了自己的弟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的僞裝如此漏洞百出，她卻一直粉飾着太平。加上母親去世前的叮囑，她才一直如此蒙蔽自己，僅僅作為一把劍去替皇帝掃平一切障礙。

可惜她是人不是劍，尤其她仍具有思考的能力，秦兆玉累了，于是她開始複盤。輔佐朝政真的很累，但是她并不為此苦惱，想要擁有一件東西就必須要犧牲什麼，這是公主必守的圭臬。她真正累的是得到的權力并不屬于自己，自己隻是一個為他人做嫁衣裳的苦隸罷了，更何況自己的付出又并不被對方感激，既然如此，那她便要收回一切。

“秦度，我錯了……”秦兆玉喃喃出聲，她眼神陰翳，她不是應該退了，她是應該……上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