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昔日作為無瑕劍谷首席,曾帶隊闖入鈞天洞府,當時雖然收獲不豐,卻與洞府之主結下不解之緣,不然她也不會在落魄之時,第一時間想到尋來此處躲難。
可她現在是散修水玲珑啊!
若前輩當着水木道友的面點破她的身份,那豈不是等同騙完人就被戳穿,屆時得多無地自容,再說她也不想用原身份與人相交。
祝含靈連忙站起躬身:“無涯子前輩,是我驚擾到您了。”
無涯子聞言現身,鶴發童顔,乍看是仙風道骨的飛升大能,不料一露面就瞪眼挑眉。
祝含靈向他眨眼。
無涯子哼哼一聲,沒有理她,勉強算是放過,随即将視線轉向水木,但笑不語。
這是……
祝含靈面露茫然。
水木輕歎一聲,擡手對準面龐,隻虛虛一抹,便露出一張陌生的面容來。
祝含靈這才知道水木是易了容的。
他易容後面容也十分俊美,但隻能說,美得千篇一律,尋不出特别的記憶點。
而易容之前,也就是他的真實容顔,倒是讓人過目難忘——
眉目之間,不見先前的溫潤,是冷峻取而代之。
細長的眼睑半遮,蓦然擡眼時,能瞧見他眼底所裝,大半都是漫不經心。
唇邊正好挂着一抹淡淡的笑,配合他那撮挑染成青竹色的前發整體一看,頗為邪氣。
祝含靈驚愕于水木的反差,不怪她以貌取人,若是初見時,所見便是這副尊容……
哪怕清楚對方沒有惡意,她恐怕也不會那般輕易交付信任。
水木隻得攤手解釋:“修士行走在外,尤其是我們散修,為了避免麻煩,易容是很常見的,你懂吧?”
“哦哦。”說得也有道理,哪怕是祝含靈,先前也想通過易容避開從前認識的人,隻是尋不得易容丹。
“無涯子前輩,又見面了。我與玲珑道友先前都身負重傷,這才無暇拜見您,如今諸事轉好,正好您也露面了,見過前輩。”
水木優哉遊哉向無涯子躬身行了個禮。
無涯子聞言,又哼了一聲,看看朝他眨眼的祝含靈,又看看反客為主的水木。
他準備說話,祝含靈倍覺忐忑,生怕對方提起舊事。
不料無涯子先是點了點祝含靈,怪笑一聲道:“你,想化龍?”
再點水木,笑得更大聲:“你,想養龍?”
祝含靈不解其意,頗有些局促。
水木仍是淡定自若,同時不忘辯解:“好奇而已,堂堂龍族,豈是我能養的?再說我身邊已有傀儡無極,心中所裝也隻有煉丹一道,前輩,你不要胡亂揣測啊。”
無涯子仍舊怪笑,拆台道:“你兩倒是有緣,二十年前都被我否過一頓,沒想到二十年後你們倒湊一塊去了。”
祝含靈了然,水木道友應該同她一樣,在鈞天洞府問世時都曾來過此處。
“如何?我說的都沒錯吧?我啊,還是有先見之明,沒有把劍道傳承給你們中任何一個,天賦再高,又什麼用?啧啧,瞧瞧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混成什麼樣了,若是給了,我怕是無顔去見飛升的本尊。”
祝含靈更是覺得有緣,聽前輩的話,他們是都參加了那場傳承争奪?
隻不過都被無涯子前輩踢出了局。
有緣,确實有緣。
無涯子先挑水木的短處:“你小子,劍骨怎麼被人剝了?還說什麼心中所裝是煉丹一道,你不會是死鴨子嘴硬吧?”
想到水木給她煉的融靈丹,祝含靈連忙為其辯解:“水木道友在煉丹上确實有天賦,他能練出極品融靈丹。”
她這一駁,無涯子更氣,觑過去微一打量,幾句就道破她的身份:“築基?你怎麼掉築基去了?築基的小龍,還是紫龍?天生就會雷法那種?真是少見啊,龍族數萬年都沒出現過了,強是很強……”
說着話鋒一轉:“但你這種既沒傳承,又沒人護着的小龍,就這樣大大咧咧現世,等着被人抓去養着,剝你的皮削你的骨吧!”
祝含靈完全驚住,看來身負龍脈也并非全是好事。
水木的關注點卻在其他:“紫龍?雷法?前輩似乎對龍族頗為了解?”
“做人修時是雷靈根,如今又能控雷,可不就是紫龍,說來也巧,我那本尊當年在衍極修道之時,也是結識過一條紫龍的,強大是強大,但看起來呆呆的,很是好騙。”
祝含靈聽他說起龍族頭頭是道,于是誠懇求問:“那無涯子前輩,我該如何做?”
“哦?要我幫忙?那你求求我。”
祝含靈從前就知道這位前輩是個什麼性情,本性是不壞的,就是說話愛胡來。
因此也不覺冒犯,甚至願意配合他雙手合十而拜:“拜托了,無涯子前輩。”
無涯子瞬時大樂。
“好好好,你這小龍,好得很,沒想我無涯子還有這麼一天,龍族也不全然是傳說那般心高氣傲嘛。”他笑得太過,差點就飄不穩魂體,“小龍,你跟我走,煉丹師,你也跟上,哎呀,真是有緣千裡來相會,這忙還真就缺個專門煉丹的,正好能頂上。”
說完便帶頭飄走,水木覺得有趣,連忙跟上:“小龍,走吧。”
祝含靈聽他也學着這麼喊,頗有幾分不好意思,怎麼迷迷糊糊的,這龍角都沒完全長出來呢,就被人叫上小龍了。
等等,小龍,小珑,沒想到随意起的化名,竟是歪打正着,應了她隐藏百年的血脈真身?
“小龍,你既然與這位無涯子前輩有交情,想來也清楚他的性格,說話是不好聽,但沒什麼架子,心也是好的。有他幫忙,益處多多,也免得我們走了彎路。”水木說話間已經開始用起“我們”這個自稱。
他走在最後,回想起無涯子那一句無心的養龍之語,又憶起少年時的幾場夢,隻覺這趟萬花之行十分值得,心情也出奇好。